季聽是被活活凍醒的。
他恢複意識時,渾身上下已經幾乎失去了知覺,連身上的衣服都被凍得冷硬。
冷庫內漆黑一片,不僅沒有任何光線,連僅剩的氧氣都在快速變得稀薄。
季聽用力地吸了幾口氣,想嘗試著先坐起來,結果這時才發現他的右手被凍貼在了地上。
這裡沒有任何可以化冰的東西,季聽隻能咬緊牙齒,生生把掌心從冰麵上撕扯了下來。
一陣強烈的心悸連帶著痛感齊數湧上季聽的心臟,他甚至連大口呼吸都不敢,隻能顫抖著蜷起了自己的身體。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手皮被撕掉的疼痛讓他的大腦清醒了不少,季聽就這麼靜靜地坐了一會兒,似乎在確認什麼東西。
他在沒有任何光線的情況下,靠聲音先鎖定了冷庫主機的位置,然後努力站起身來,用袖子包裹住手,敲起了冷庫的牆壁。
就在敲到第二麵牆時,聲音忽然悶了許多,摸上去觸感也明顯有所不同。在確定這是冷庫大門後,季聽立刻在門上摸索了起來,試圖找到門內的安全裝置。
冷庫裡的氣溫越來越冷,在摸了一會兒後,季聽忽然感覺身體上的痛感似乎消失了。這種判斷力下降和出現幻覺的情況,明顯是失溫的症狀,恐怕再過不久,他的心肺功能就會出現衰竭。
季聽屏住呼吸,在還是沒摸到的情況下果斷選擇放棄,調頭去了冷庫主機所在的方向。
眼睛不能視物,所有的一切都隻能靠觸覺去摸索。
季聽剛抬起胳膊想要確認主機的高度,腦中倏地湧起一股強烈地暈眩,整個人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這次足足緩了半分多鐘,季聽才再次從地上爬起。
他能感覺到他的心跳已經越來越慢,而且已經出現幻聽,不斷有人在呼喚他的名字。
聲音聽上去時近時遠,又忽男忽女,最後變成了一道瘋狂咒罵的聲。
【都怪你,要不是你,誌遠他就不會死!!】
【你為什麼不去死,為什麼死的不是你……】
【你去死,你去死——】
季聽猛地壓下自己骨折的尾指,幾秒後,遲來的劇痛宛如尖錐般刺入了他的左手。
在劇烈的喘息中,他咬緊牙齒,再次抬起了胳膊。
這一次,他成功地摸到了溫控探頭。
幾乎是用上最後一絲力氣,他兩隻手全部握上連接線,靠著身體的重量將線扯斷開來。
斷開的瞬間,季聽再次摔到了地上。
伴隨著咚的一聲沉響,冷庫內的六個風口漸漸靜止,不再繼續輸送製冷劑。
冷庫內的溫度一時半會還升不上去,現在卻出現了更棘手的問題,這裡麵的氧氣已經沒剩多少了。
季聽的胸腔每起伏一次,胸口像壓著一塊巨石,越是想吸氣就越是吸不上來。
他的體力也到達了極限,無論他如何掙紮,都再也站不起來了。
季聽的意識越來越混沌,身體輕飄飄的,仿佛沉入了一片絕對靜謐的深海之中。
哪怕已經到了瀕死的地步,季聽仍然清楚地分析出,這是大腦在分泌內啡肽。它會使人產生一種從未有過的愉悅感,引起各種美妙的或者可怕的幻覺。
又過了一會兒,季聽的手指忽然縮動著蜷了一下,接著漸漸攥握成拳。他驀地吸氣一口氣,掙紮著從地上爬了起來。
誰說隻有內啡肽,還有腎上腺髓質激素和皮質激素。三磷酸腺苷轉為二磷酸腺苷,季聽在這一刻感覺渾身的細胞都在準備最後的殊死一搏。
他站起身後踉蹌地走向了大門的方向,這一次他清晰地感知到了位置的比距,在像過了一輩子那麼長的十幾秒中,終於摸到了安全裝置。
兩隻受傷的手奮力擰動裝置閥,一圈,兩圈……
哢噠。
裝置閥上的蓋子落地,季聽立刻握住上麵的把手,向左滑開大門。
就在這時,他聽見了鎖鏈的細碎的碰響聲。
季聽透過僅有幾厘米的細縫,看到了外麵把手上的鐵鏈和上麵的那把鎖頭。
就這麼看著看著,他竟從喉間沁出一聲笑。
這聲笑,仿佛是拚儘全力後終於無計可施的無奈,又像是看到終點後的釋然。
世力集團,中央大樓。
就在季硯執和季世澤被雙雙戴上手銬,準備被帶回局裡時,那名刑偵隊長忽然接到了上級的一通電話。
“時間來不及了,你就地審問,一定要問出季聽的下落!”
“是。”
從耳旁拿下手機,隊長立刻命人將兩人分彆帶到了相鄰的兩間休息室裡,剩下的警察將開會的那些董事趕出去後,控製了整個湖畔會議中心。
季硯執作為這個案子的頭號嫌疑人,胡隊選擇先重點審問他。
“我們現在已經鎖定了,馮磊就是這起綁架案的主犯,據我們調查出的信息,他是你雇傭……”
話還沒說完,季硯執腕上的手銬忽然發出一聲掙響,下一秒他又被左右兩個警察用力地按回了椅子。
“是馮磊?”季硯執目眥儘裂地看著胡隊,“他……”
胡隊打斷了他,直接說結果:“我們已經找到他了。”
“那季聽在哪?你們找到他了嗎?!”
這塊不是在局裡,胡隊隻能拿起手機調出了照片,然後放到了季硯執眼前:“他死了,割喉,法醫當場鑒定過了,刀口的方向和角度基本可以認定是自殺。”
看著屏幕上大片大片刺目的鮮血,季硯執瞳孔緊縮而起,抵在掌心的指尖幾乎要嵌在肉裡:“我問你季聽呢——!!”
胡隊麵無表情地道:“相信我,我比你更想知道。”
他收回手機,雙眼淩厲地釘在季硯執的臉上:“季先生,我隻給你一次機會,隻要你說出季聽被藏的地方,我保證為你爭取減……”
咚咚咚——
胡隊擰起眉,抬頭:“進來。”
一名警察推門而入,“胡隊,有個叫汪斌的人,他說定位到了季硯執手機信息一個陌生號碼的地址。”
話音剛落,季硯執厲聲道:“汪斌是我們集團通信技術的首席科學家,這個地址很有可能就是季聽被藏的地方,你一定要看。”
胡隊看了他一眼,伸出手:“拿來我看看。”
警察將平板定到了他手上,胡隊罕見地心跳加速,可在看完地址後,那口氣卻泄到了底。
就在他抵達世力之前,特警隊就已經把這個屠宰場搜過了,甚至為了不出一絲紕漏,連雷達生命探測儀都用上了。
結果就是,除特警人員以外,沒有發現任何生命體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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