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淩熙臉上怛然失色，慌得嘴唇都顫抖起來：“你，你不許去！”
季硯執麵如沉墨，口吻冷到了極致：“你算什麼東西，也敢命令我。”
“季硯執，季硯執——”
任憑淩熙如何呼喊，季硯執還是毫不留情的轉身上了電梯。
就在他往回走的時候，餐廳中的季聽正茫然地看著手機屏幕。
季硯執：【會吵架嗎？假裝跟我吵一場，用來蒙蔽季世澤。】
季硯執：【不會也沒關係，一個勁地跟我頂嘴就行了。】
季聽把這兩句話來回看了幾遍，意思他是明白了，但現在的問題是——
他完全不會吵架。
小的時候彆人罵他，除了臟話，那些揶揄嘲諷他都聽不懂。再大一點，
他就進了華科院，偶爾有人對他惡意也是七彎八繞的，他就更不明白了，不過也不想浪費時間了解。
所以吵架這個技能對季聽來說完全是灰色的，以前沒點亮過，現在就更不可能了。
季聽想了想，正要回複對方，結果剛打了兩個字，季硯執就一副袋獾樣大步走了進來。
季硯執的目光飛速地掃了一眼季聽麵前的餐盤，確定小耳朵已經把早餐吃完了，這才把掀桌提上預備項。
沒走幾步，他就頂著一張閻王臉到了季聽身前：“聽淩熙說你給秦在野寫了諒解書，我問你，這事是不是真的？”
季聽壓根沒進節奏，更沒想到他一上來就吵：“我……”
“你想說你沒有是嗎？”季硯執打斷了他，接著就滿腔嘲冷地笑了聲：“真可笑，我怎麼會相信你這種，這……”
季硯執突然卡殼了，以前不經思考就能罵出來的話，現在對著季聽這張臉卻怎麼也說不出口了。
[哦，原來是這個原因，季硯執才要吵架。
季聽後知後覺，接著就板起了臉：“你說的諒解書我根本沒有寫，你為什麼要相信彆人的話？”
季硯執垂在身側的手指攥了攥，明明季聽跟上節奏了，他心裡卻一個勁地想笑。
他清了下嗓子，冷聲道：“你說沒有就沒有？證據呢。”
“誰主張誰舉證，難道淩熙跟你說的時候，也給你看了證據嗎？”
季硯執沒想到季聽到這個時候還這麼有邏輯，故意把臉一沉，厲聲道：“他還用給我看證據嗎？你一看見淩熙魂都丟了，就你這點出息，哪怕淩熙讓你親自去把秦在野抬出來，你眼睛都不會眨一下吧？！”
季聽眉心微動，[我怎麼感覺袋獾這句話說得像是發自肺腑？
季硯執下意識想搖頭，結果季聽這時不輕不重地拍了下桌子：“季硯執，你這個人太自以為是了！我……”
季聽頓了下，找了一個他意識裡色彩最強烈的詞彙：“我討厭你。”
上一秒季硯執還因為他拍桌的動作想笑，下一秒聽到這四個字，一陣隱痛如同細針般猛地刺入心頭，短暫而又強烈。
他看著季聽的眼睛，默了半晌，嗓音低低地問出一句：“你真的，討厭我嗎？”
季聽微微一怔，[不是季硯執說要吵架的嗎，他怎麼把這句話當……
還沒等他想明白，手腕忽然握上一隻大手，緊接著他就猝不及防地被季硯執拉進了懷裡。
珍華烏木的香氣瞬間充斥向季聽的鼻間，他下意識掙動，微涼的大手卻扣住了他的後頸：“彆動。”
季聽不適應地縮起肩膀，季硯執的手就從他的後頸移到了背上，隔著衣服不輕不重地挨著。
季聽被他的動作攪得有些迷茫，又有些無措：“季硯執，你不是說要吵架嗎？我們這樣抱在一起，就不像吵架了。”
季硯執環在他腰間的手臂不自覺又收緊了些，輕聲道：“吵得不好，不吵了。”
“那季世澤那邊呢，你不是說要蒙蔽他嗎？”因為被他捂在懷裡，季聽的聲音有些悶悶的。
“沒關係，不吵架我也鬥得過他。”
季聽實在被他弄得有些困惑了，“那我們這個擁抱，是和好的意思嗎？”
季硯執微不可聞地歎了一口氣，鬆開了按在他背上的那隻手。
“本來也是假的，談不上和好。”
季聽似懂非懂地看著他，一雙眼睛看上去純然又清澈。
“季耳朵，我……”季硯執欲言又止，但還是忍不住問出了那句話：“我這個人已經讓很多人都討厭了，所以你能不能……”
他這話說得沒頭沒尾，季聽不解地問道：“能不能什麼？”
季硯執心緒複雜地斂下了眸，搖了搖頭：“算了，時間不早了，我們走吧。”
季聽感覺他握住了自己的手，雙眸微微睜大：“去哪？”
“去集團，你去研發中心玩，我去工作。”
從餐廳出去時，季硯執抬起冷眸朝監控看了一眼。
他知道季世澤現在十有八九正在看，但他以前沒怕過季世澤，現在也不會畏懼半分。
與其費力演戲，不如就明光大方的對方看，反正就算今天這個架吵成了，季世澤依然會起疑心。
屏幕上，兩人拉著手走出餐廳後，監控畫麵就被按下了定格。
季世澤眼中浮起一抹吊詭的笑意，又將視頻倒回來季硯執進來的那一分鐘。
‘我討厭你。’
在季聽說出這句話的瞬間，季硯執眸中那一閃而過的惶悸被季世澤清清楚楚地看在眼裡。
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越看越覺得有興味。
有意思，季硯執活到現在竟然還有真心這種東西。
更荒謬的是，這抹真心竟然放在了季聽身上。
怎麼，是這麼多年才發現自己有個弟弟，突然決定要做個好哥哥了？
光是想想，季世澤就喉間發癢，一連笑了好幾聲。
季硯執最後沒說出口的那句話，應該是想問季聽能不能不要討厭他吧？
這麼不安啊……那看來是很在乎了。
季世澤心裡有些高興，高興於大兒子終於也有在乎的人了。
不過有一個道理他這個做父親的還得親自教給他，那就是越在意的人，就越容易失去，更會被發現這份在意的人輕而易舉的毀去。
季世澤想，看來不用猜了。
是真是假，他拿季聽試一試不就有答案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