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姐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她越看越心驚。 蒙揚的鎮定實在太讓她感到意外。 從發現蒙揚能在月桂樹前瞬息間晉入奇妙的物我兩忘,三斧頭砍倒一棵月桂樹開始,蒙揚就像一座蘊藏著無窮秘密的寶藏,深深地吸引著娜姐。 蒙揚在植物園表現出來的天賦和戰鬥力,太過震撼,以致於娜姐情不自禁地生怕斯文一個不留神傷到他,要是傷得連三寶都無法修複,那就得不償失非娜姐所願了。 舉手投足間便破掉斯文的“天地囚籠”陣法,還將布陣的十三塊月牙石變成粉末,這是娜姐看得很清楚的,她是在想不明白那十幾個呼吸的短暫瞬間,陷入陣中的蒙揚到底做了什麼。 她覺得,換做是已經通過終極考核的白鶴兒去破陣,效果也未見得比蒙揚做得好。 緊跟著,蒙揚又跟斯文硬碰硬地鬥得難解難分旗鼓相當,逼迫得騎虎難下的斯文不得不使出了殺手鐧:石像人。 要不是因為斯文的雕道之能,娜姐絕對舍不得將深入加工大成後的成品石像人賜下兩個給斯文,這可是她的秘密武器,是她借以擺脫困境的另一張王牌,數量越多,她的機會就越大。 每折損一個石像人,在娜姐的心目中就等若是損失了一個夏花這樣的人才! 但是目前的形勢是,斯文已動了真怒,蒙揚的一係列舉動觸動了他脆弱的神經,冒犯了他在植物園不可侵犯的尊嚴,以斯文的脾性他絕對受不了這樣的刺激,斯文的出身來曆和心性特點娜姐知之甚詳。 這個在進入馬欄山之前,飽受各種屈辱,尊嚴被人隨意踐踏的男人,好不容易在這裡找到了全新的力量,重拾了信心,整躊躇滿誌地想要通過終極考核,大展宏圖,卻不料遇到蒙揚這個軟硬不吃的新人。 新人是可恥的。 這是神卯工坊最流行的一句話,在這裡誰也不願意做一輩子新人,娜姐這麼做自然是希望給予這些人最深刻的刺激,將他們的潛能和天賦最大程度地激發出來。 但凡事都有利有弊,娜姐也知道他用數量有限的三寶做誘餌,刺激這些人忘我地拚搏,有些過火,但是不早一天找到幫助她重獲力量的方法,她隻有安心等待厄運降臨的那一天。 想到白鶴兒傳回的馬欄山外仙魔大陸正在發生的那些大事,娜姐就沒來由地一陣煩躁。 三聖請神就要得以啟動了麼?她停留在罪罰位麵的最後時刻就要到來了麼? 她的心中儘是悲涼。 負心人的消息至今沒有找到,她喪失了金仙的修為,本命法寶乾坤鏡損毀得隻剩下一點點神力,她不甘心! 她已經悄悄做好了拚死的決心,若是三聖請神那個厄運降臨的日子真的來到,而她還沒有回複力量,她絕不會甘心就縛,被那人像以前一樣帶回那個無比冷清的地方,決不! 她決定真要是無法抗拒,她就以本命精血啟動乾坤鏡自爆,哪怕是魂飛魄散屍骨無存,也不要被帶回去! 或許,隻有這個法子才能讓那個負心人知道,她愛他的心比磐石還要堅固,即便是強大的天帝也無法更改! 思緒散亂的娜姐總算注意到,植物園實驗室夏花正在緊張地觀看著斯文和蒙揚的戰鬥,頓時心情為之一鬆。 她手腳忙亂地打出一道法訣,通過乾坤鏡開啟特殊的傳音法陣,給夏花傳達了一個指令,隻有一個要求:不要讓斯文把蒙揚傷得太重,更不能讓斯文奪走蒙揚的性命。 夏花正看得心醉神馳,聞訊不由地一愣,她不知道這裡的爭鬥居然引起了大姐頭的關注,聽大姐頭的口吻,很顯然是極為重視新人蒙揚,不過也不認為蒙揚能在斯文的手底下獲得勝利。 夏花緊張地看著,一邊悄悄地沿著甬道邊緣朝戰團處靠近過去。 真要是發現斯文動了殺心,她隻得在最恰當的時候伸手幫蒙揚一把。 但是,夏花越看越心驚,因為,麵對斯文和兩個石像人的聯手攻擊,蒙揚竟絲毫不落下風,攻守兼備,進退有據。 這怎麼可能?夏花心中如掀起了萬丈波濤,久久未能平息。 蒙揚是有些奇異的手段,但是他怎麼可能扛得住這麼強大的攻擊? 夏花作為植物園第一人,也就是首領,這裡每個人的情況她都了解。 譬如,每個人擅長的是什麼,進入過實驗房間多少次,上繳了多少個成品,換得多少貢獻,兌換過多少組三寶,抑或是得到過多少大姐頭或是白鶴兒總管的賞賜,這些夏花都是十分了解的。 她相當確定,那天前來報道的新人蒙揚,在聽完她宣布規矩之後,便獨自去了藏書閣,一呆就是三個月,這期間沒有離開過藏書閣半步,更不可能得到過三寶的淬煉。 蒙揚回到植物園後,不過一會兒工夫,鬼臉藤便帶著一幫人前去找他的麻煩,一場巨大的爭鬥混亂因此蔓延到現在。 按理說,蒙揚根本就沒有接受過房間氣息對他身體的改造,沒有接受過三寶的淬煉,他何來如此強大的戰鬥力? 啊? 夏花差點失聲驚叫出來,因為她驀地想到一個最為可怕的結論:蒙揚在入選之前便已經具有這麼強大的戰鬥力量,他的身體在來之前就已經這麼強韌! 隻有這個才是唯一的最佳解釋! 天啊,這樣的人,若是讓他在高級房間呆上三年五載,再有源源不斷的三寶加以淬煉,他的成長還了得? 莫說戰勝斯文,即便是戰勝她或是沙漠、冰火這 、冰火這些特殊工坊的最強者,通過最終考核成為白鶴兒總管那樣的人物也不是沒有可能! 難怪,大姐頭要著意吩咐自己好生看護著,不讓斯文對他下重手。 夏花心驚膽戰地走近戰團,在相距數米處停了下來,其時,許多入選者都被甬道內的大戰驚動,紛紛從房間內出來,一時間,甬道兩旁排成了兩隻長蛇隊伍,每個人都在目不轉睛驚駭地看著戰團中的加收情況。 其實,真實的戰鬥情況,不是身臨其境者絕對難以體會到,無論是表麵上占據了上風的斯文,還是窮於應付的蒙揚都是有苦自知。 尤其是蒙揚。 石像人的確帶給他難以想象的巨大麻煩。 這是一種很奇特的物事,明明是月牙石雕刻而成的石像,偏偏能像活人一樣進行戰鬥,每一個動作自然流暢協調舒展,甚至還能使出一些比較玄妙的招式來,這讓蒙揚最開始的時候幾乎手忙腳亂,儘管他早就做好了一切準備。 他嘗試著硬撼石像人的攻擊,發現其力道倒是跟斯文的力道不相上下,可是這廝沒有痛覺,渾身都是堅硬的月牙石,你打他一拳,頂多是讓他的動作為之一滯而已,他轉瞬間便又恢複正常,揮動拳腳攻擊過來。 這就是兩個打不倒打不疼的石頭怪物嘛,蒙揚不得不全神貫注,周旋在三者之間。 能讓他逐漸恢複了從容鎮靜的,正是他變得強大了許多的心神,其實她很清楚,真正使得他心神觀察能力變強,身體的反應能力變得更加敏捷的,正是兩道規則樹衍生出來的感知! 正是因為如此,蒙揚才能將斯文和兩個石像人的攻擊動作看得清清楚楚,將其速率變得緩慢,使得他有足夠充裕的緩衝應對時間。 斯文有這樣的奇特本事,蒙揚還真是舍不得下手先將他撂倒。 不過,他很快便想到了一個方法,可以將兩個難纏的石像人解決掉,那就是從斯文手中將那兩塊月牙石毀掉! 因為,正是那兩塊月牙石不斷發出一道道如同指令的白光,指揮著石像人的行動。 可是,斯文特彆注意對自身的防護,也似乎意識到蒙揚已經識破了這一點,所以斯文是、總是有意無意地讓石像人擋在她的身前,攔住蒙揚對他的進逼,他反倒是乘隙偷襲。東一下西一下的,搞得蒙揚煩亂不已。 但斯文還是越戰越心驚,因為直到現在,他和石像人的攻擊都沒能擊中過蒙揚的身體。 每一次看似蒙揚已經躲不過去,可是他的身體就像一根沒有骨頭的彈簧一樣,可以隨意地折斷般發生詭異的扭曲,險之又險地避開危險。這已經不是發生一次兩次了,斯文感到很著急。 如果說石像人是怪異的,那麼蒙揚更是怪物中的怪物,怪胎中的怪胎,這家夥根本溜滑無比,像一條無比靈活泥鰍,捉摸不到,觸碰不到,短時間之內拿他沒有辦法! 現在,斯文唯一隻有一個希望,那就是希望蒙揚會出現力竭,那個時候,就是他將其製服的好機會,既然大家要比消耗,他根本不怕,石像人還能堅持很長一段時間,這一點他是最為清楚的,而他自身,又有一顆從夏花那得到的恢複力氣的丹藥,他根本不怕。 可是他根本不知道,他在打這個主意,蒙揚同樣也存著這樣的念頭。 石像人無懼力量攻擊,除非有飛鉗那樣的絕世利器,否則休想將其毀去,蒙揚甚至覺得,即便是九難境界的修行者,要想輕鬆製服這些石像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為這些石像人並不是單純的用月牙石雕刻成的那麼簡單。 這時,蒙揚竟想到了天玄大陸上曾經有個奇特的門派,叫做探花門。 那裡不但有修為高牆的修行者,更是出了許多能工巧匠。 鑄造飛舟,各種陣旗、法陣,各種機關陷陣等等,都是出自探花門。他還記得,天玄帝都有個著名的大陣,除去神器經緯鐘之威能控製外,那座大陣就是最強大的守城陣法,據說也是出自探花門的手筆。 如今想來,他自認為所學頗為豐富,卻唯獨遺漏了機關這一類。 似乎,這種奇特的石像人,不單純是雕刻所致,而是某種蘊含了特殊機括的產物,要不然它絕不可能如此具有靈性! 難道,這門新奇的學問就是工坊提到的雕道? 既然有石像人,那會不會還存在什麼木頭人、稻草人之類的? 要是有人知道,在如此危急的情況下,蒙揚還有心思開小差,浮想聯翩的話,不知道會不會氣得直翻白眼? 定下神來的蒙揚,很快意識到,這種石像人還存在著許多弊病,首先,它必須要掌控者以手中特殊的月牙石發光指揮就是最大的弊端;其次,這些石像人看似力大無窮刀槍不入,但是真要是碰到了強大的修行者,一個簡簡單單的沼澤術、或是狂風術、烈焰術,這些石像人還能擺脫的了?除非它們能夠飛! 要是讓蒙揚製作這種石像人,他一定會想辦法讓它們更加靈活,最少要能飛,能具有稍微獨立一點的應變能力,不需要掌控者以這樣明顯地方式驅使。 石像人行動很笨拙,又全靠斯文的指揮展開行動,蒙揚逐漸竟在三人的圍攻中勝似閒庭信步一般輕鬆自如起來,站在最近處觀看的夏花,忽然露出如家鬼魅般驚悚的表情。 因為,夏花忽然看到如狂風中一片隨時會凋零的落葉一樣的蒙揚,忽然抽空對她露齒一笑! 偶滴個神啊,這小子真的不是人! 夏花覺得身體有些發軟,她有些力乏地緊靠在身旁的牆壁上,冰涼的月牙石向她的身體傳來清涼溫潤的氣息,讓她紛亂驚懼的心神稍微鎮靜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