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德行宮的荷花開得分外好,美璃陪太皇太後坐在畫舫上細細欣賞,湖麵吹來的涼風都帶著荷葉的清香。一個小太監快步跑到岸邊,和總管太監小聲嘀咕什麼。船離岸邊並不遠,太皇太後瞧見了,問身後的玉安:“可有什麼事?”玉安見問,便派了早在小船上候著聽吩咐的太監劃回岸邊,再回來的時候,呈上一封信。“慶王爺捎給格格的信。”玉安說著還低低笑了聲,靖軒也算她看著長大的,現在也知道給媳婦兒寫信報平安了,想著他那副冷冷的,萬事不掛心的樣子,她就忍不住笑。美璃把信接在手上,並沒立刻拆開。他已經去了三個月,這是第四封信,內容都很簡單,“安好,勿念”。隻是這簡單的一句話,他卻一再要人千裡迢迢地從蒙古捎回來給她,還是那麼任性無理。太皇太後喝了口茶,眉頭皺了下,把美璃的神情看在眼裡,笑了笑,她慢悠悠地開口,似乎隨意閒談“美璃,其實靖軒對你很上心,走的時候還特意把你托付給我。”“嗯。”美璃低下頭應了一聲。“他遠在蒙古,你可給他回過家書?”這是明知故問,沒回過。果然她一問,美璃就不吭氣了。“孩子,”老祖宗放下茶杯,畫舫上人少,又都是貼己的下人,她乾脆挑明直說,“也許你還怪他當初對你狠心拒絕,怪他後來苦苦相逼,怪他讓你隻能屈於側福晉的份位……你再怪他,他也是你的丈夫,也要和你做一輩子的夫妻。女人這輩子,最不能和一個人較真,就是自己的丈夫。”美璃的睫毛顫了顫,現在所有的人都以為她是在怪他,怨他……或許她是還怪他,他害得永赫被迫上了戰場,住在宮裡見應如福晉的時候很多,她都內疚愧對。她也是想……保護自己。“美璃,也許你是怕靖軒將來對你恩寵不再。”老祖宗看著她,說出來的話卻讓美璃暗暗一驚,似乎老祖宗看透了她的心。“那都是將來,一個把握不住現在的人,什麼都談不上。孩子,你不用想那麼多,隻要儘到你為人妻的本分,其他的……隻能聽老天爺的。”太皇太後歎氣,這未嘗不是她自己對命運的感慨。美璃攥緊了手裡的信……聽天由命嗎?她難道做的還不夠順從?船被緊挨成一片的荷葉纏住,搖了一下,美璃一陣惡心,竟然顧不得老祖宗就在身邊,撲到船邊嘔了起來。宮女太監伺候她漱口就坐,老祖宗和玉安姑姑都是一臉喜色,再無心賞荷,立刻命令靠岸,速傳太醫。靠在榻上聽太醫連連道喜,美璃並不意外,自從他走……她的月信就沒再來,孩子已經三、四個月大了,她甚至有些不敢細想,無法麵對。她喜歡小孩,想生,但這個孩子……來得實在太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