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箏回到內室,鳳璘已經撤換掉臟汙的床單,坐在躺椅上默默出神。她停在門口,垂下頭。雖然有了最親密的關係,她卻還是失去以往隻想撲進他懷裡的勇氣。陰霾在心底生了根,往昔明媚如正午陽光的愛戀,再也照不進去。晨光中的她,身上帶著剛剛沐浴後的氤氳水汽,長發因為她低頭而直直垂成絲瀑。她隻穿了單衣,越發顯得單薄纖弱,鳳璘看著,心裡一陣扯痛,這麼個小小的身子卻蘊藏著讓他也歎服的執拗。她向來那麼活潑嬌頑,此刻的沉默讓他更加憐惜。身子似乎沒等他動念,已經站起來前去摟住她。像鼓舞般吻了吻她的額角,她不該這麼頹唐落寞。月箏輕顫了一下,這副渴望已久的胸膛裡流溢出的溫柔嗬護,讓她心裡的感動勝卻昨日最火熱時刻。是的,她就是想要他這樣的柔情,而非單純得到他的身體。眼淚瞬間就從長睫下滑落,說不清心裡是滿足還是歎息。鳳璘用手指抬起她俏美的下頜,凝神看那兩排蜿蜒的淚痕,心像是沉入迷潭卻甘願就此溺斃。“彆哭了,月箏。”他用手輕輕摩去了她的淚珠,他再不想讓她哭泣。“鳳璘……”他指腹上的每一下輕撫,都像可以平複她心裡的創痛。“嗯?”他把她摟得緊緊的,不願任何人把她奪走般固執,心裡盈滿放任的惡毒快感,他隻想寵她,讓她成為天底下最快樂,最幸福的女子,其他都不想理會。月箏想問,他是不是真的能遺忘過去?終於還是癡癡地陷入他的懷抱,怯怯地抬起手,遲疑一下,緊緊地環住他的腰。不管,她就是這般任性的原月箏,她掙紮了這麼久,等待了這麼久,終於抓住了,決不放手!香蘭命人收拾完外廳,走進來看見這麼溫情的場麵卻置若罔聞,麵色不改地徑直走過去把鳳璘粗粗鋪上的新床單整理妥當。反倒鳳璘和月箏有些尷尬,月箏臉上發熱,想退開一步卻被鳳璘攬住腰,拖到躺椅邊挨著他坐下。月箏覺得自己有些愧對香蘭,畢竟香蘭是因為替她鳴不平才這般忿忿難平,結果她這個苦主卻已經徹底丟盔卸甲。“衛皓。”鳳璘眯了下眼,似笑非笑地喊人。每次月箏看見他這樣的表情都覺得他格外狡詐。在帥廳外候命的衛皓應了一聲,走來停在內室門外靜聽吩咐。“傳令下去,猛邑撤兵,新年降至,豐疆全境大慶三天,內東關守軍大慶五天。”衛皓的神色微微一喜,重重抱拳領命,剛想出去傳令,又被鳳璘叫住。“帥府也一直沒準備過節什物,你與香蘭同去姚鎮采買,並催促豐樂把貢物加速送來此處。”香蘭雖然還是冷著臉,卻終於沒有出聲拒絕。月箏偷眼瞥香蘭悻悻的神色,覺得鳳璘這招美男計的確是正中香蘭的軟肋。香蘭現在看誰都是仇人,卻對衛皓始終恨不起來。月箏心裡突然有說不出的滋味,鳳璘向來馭下甚嚴,卻對香蘭的無禮百般容忍,也是對沒去救她的事心存愧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