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箏跑回山上的時候天色已經擦黑,謝涵白早早就點上了蠟燭,悠閒地烹茶。月色,燭光,英俊的男子……幽靜的院落到處是詩情畫意。月箏當初也沒想到自己拜的師父竟然是絕世高人,暗自慶幸無數回了。那年杜絲雨拜入名師曹淳門下,月箏就很不服氣,立誌要找個比曹淳更厲害的師父。曹淳號稱第一才子,人稱曹謫仙,一手丹青驚才絕豔,琴技更是無人能及。放眼整個翥鳳,能與曹淳相較的隻有出名較晚的謝涵白。謝涵白早年隱居山林,不為世人所知,偶爾送了一副“知寒圖”給友人做賀歲之儀,友人見了歎為驚世之作,獻入皇宮。皇帝見之愛如珍寶,命曹淳入宮品鑒,曹淳驚詫,愧說從此不敢稱“擅畫擅詩”,謝涵白這才名聲大噪。這許多年皇帝費儘心思也不曾再得一幅畫作,謝涵白懶於陷入俗務糾纏,幾年來再無墨寶現世。而當初獻畫於皇帝的友人,恰是月箏的舅父,謝涵白唯一的朋友。原家兄妹也是借了舅舅的光,才被謝涵白勉為其難地留在渡白山上。當年月闕比月箏還瞧不上謝涵白,以為他不過是比爹爹造詣高一些的酸腐文人,迫於母命陪伴妹妹學藝才跟著上山。結果被謝涵白用陣法困在竹林裡三天,被放出來後尋釁報仇又被謝大師三拳兩腳胖揍了一頓就徹底服了,對師父崇敬得五體投地。原氏兄妹分工明確,月闕隻肯學功夫,其他的就挑喜歡的兵書戰策學一學,詩詞歌賦被他視為無聊學問,嗤之以鼻。月箏隻肯學琴棋書畫和舞蹈,投師六年,還是手無縛雞之力。月箏跑進客堂的時候,燭火劇烈地晃了晃,謝涵白抬手護住,“回來啦。”怎麼儀態萬方他早就教導過小徒弟,但對於她平時的風風火火,謝涵白也從不斥責糾正,這樣的率直頑皮,他認為也很好。“師父,我回來向你辭行。”月箏把包袱甩在一邊,沒什麼規矩地湊過去拿起一杯茶來喝,師父的茶也是一絕,她砸吧兩下嘴,品出師父放了鬆子汁,滿足的樣子顯得俏皮可愛。“哦——”謝涵白抬頭看她,拉長了語調。“梁王回來了?”月箏瞧著師父,他的腦子也轉得太快了吧,雖然這樣說話省力,還是挺嚇人的。“師父,你總這樣猜人心思,會老得很快的!”謝涵白悠悠地挽住袍袖,往空了的茶杯裡注入新茶。“你的心思還用猜?都寫在臉上呢。”月箏有點兒挫敗,一屁股坐下來,謝涵白隻好又去護住燭火。“師父,我此去要是達成心願的話,就不再回來啦。”月箏有點兒記恨師父隱晦說她傻,說狠話報複。謝涵白一笑,“你就這麼篤定能如願以償?”這話又紮了月箏的痛處,她的確不怎麼順利,師父像開過天眼似的,什麼都知道,或許他就是一個神棍,靠了什麼法術才這麼神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