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裴家二叔(1 / 1)

小源有些頭疼的跟在伊淳峻身後,自從那夜談好條件,伊淳峻對她武功的督導越來越嚴厲起來。細雨連綿不斷地撒落下來,低低的烏雲和灰黃的天空讓人懶懶的振作不起來。都下雨了……小源暗自歎了口氣,原本以為今天怎麼都能多睡一會兒的。“就在這裡吧。”伊淳峻在湖邊的一處花叢下停住腳步,此處樹木也茂密,細雨不怎麼淋得透,地麵還是乾乾的。小源無奈地點頭,看見他在泥地上走也沒留下半個腳印,她也說不出什麼抱怨的話了。想像他一般強,就要練得像他一般苦,這她還是明白的。“歎什麼氣?”伊淳峻轉過身來,微微歪著頭看她,小源抿了下嘴唇,他一定是故意的,知道自己妖笑的時候最勾人。“沒有。”她嘴硬,他的耳朵太尖了。“彆叫苦!”他沉下臉,師父的嘴臉又出來了,“我可不想有個豬一樣的幫手。”她又氣炸了,想反駁,卻見他閒閒地一揮袖子,強勁的內力掃落了無數花瓣,花瓣沾了泥水,嬌嫩的顏色頓時破敗不堪。“不想像這些花一樣,就好好跟我學。”伊淳峻的語氣是嚴肅的,嘴邊偏偏帶著魅惑的微笑,奇異地顯得美麗而殘忍。小源把到嘴邊的話默默咽下,他何曾說錯了什麼。以她現在的情況,自保都成問題。小源坐下,盤膝開始運功,伊淳峻卻一改剛才的嚴肅,笑嘻嘻地貼著她坐下,華麗的袍角蓋住她的膝頭,小源冷著臉甩開。他一定是故意讓她分神,然後再義正言辭地訓她練功不專心。“小源,你已經知道我不少秘密,現在輪到你說了。”他的眉梢挑起來,狡猾又妖俏。小源的心咯噔了一下,故意不屑地說:“我沒什麼秘密。”伊淳峻聽了,不以為意地笑笑,坐直了身子,瀟灑地把袍擺抖平,“小美人兒,你知道你最大的問題是什麼?”小源沒說話,傲兀地閉著眼,耳朵卻聽得很認真。“你自以為很有戒心,可你那點兒戒備讓人一眼就能看穿,沒等你戒備彆人,彆人就先戒備了你。”伊淳峻拂了拂鬢角故意留下的那縷**的發絲。小源咬了咬嘴唇,無可辯駁。“你還自以為把心事藏的好,可你打算乾什麼……至少我輕而易舉地就知道。比如你想得到裴鈞武,”他笑著瞥了她一眼,“到底為什麼?”小源緊緊抿著嘴,她能說什麼?真把秘密告訴他?最讓她感覺到危險的就是他了!“上邊那些都不是最致命的問題。”他突然心情很好的笑起來,再不追問剛才的話題。小源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不確定他是不是又在戲弄她。“你最大的問題,是看不準人!”小源臉色一白,被他觸到痛處,她的悲劇不就是從沒看清黃小荷開始的麼? “誰是危險的,誰是安全的,你好像永遠分不清。你防我什麼?”他突然欺身靠過來,小源不自覺地屏住呼吸,他靠得太近,鼻尖幾乎貼上她的,長而濃密的睫毛扇動的時候,她感覺自己的臉有些麻癢。“我信任你,把我的秘密告訴了你,而且……從我見到你……”他越說越輕,曖昧的語氣讓小源覺得他要說的是從我見到你就喜歡上你,“我做過一件對你不利的事麼?”小源皺了皺眉,有點兒生自己的氣,剛才那一瞬間竟然有些盼望他說表白的話,希望這點兒小心思沒被他看出來,不然丟人死了。“你在想什麼?”他又飛快地坐直,眯著眼居高臨下地打量著她,嘴邊還帶著小源最討厭的那種笑。“什麼……什麼都沒想!”小源生氣了,“你再胡言亂語,我就不和你合作了!把你的陰謀告訴裴鈞武!”她氣呼呼地抬頭瞪他,第一次發現他如此高挑,坐下都比她坐著高一大截。伊淳峻聽了妖嬈地拉起袖子掩嘴笑,“好啊,你快去說!我的陰謀?我的陰謀不過就是想學擎天咒,這是我和裴鈞武都心知肚明隻是沒擺在桌麵說的秘密。我幫你去勾引他,說不定正中他的下懷,你說出來,他還要感謝我。你就不一樣了……小家夥。”他伸出修長的手指點了她額頭一下,她竟然沒躲開。“你那一肚子小心眼,無論我說出哪一件……”他的目光又變得令人膽寒,“你恐怕都不好收場吧。”小源瞪著他,又有那種他什麼都知道的錯覺。一定是他的詭計,詐她說出點兒什麼。小源冷哼了一聲,事到如今她何必想這麼多?他就算什麼都猜到,暫時也不可能站在蕭菊源的一邊。隻要她下手夠快,他的威脅便不再是威脅。虧他還好意思說把秘密都告訴了她!在他眼中她是城府不深,可她也看得出他圖謀的絕非僅是擎天咒。他的秘密不會告訴她,她也不想知道,現在她和他目標一致,說不上誰利用誰。“今天就到這兒吧,突然很敗興。”他冷著臉站起身,再不看她一眼,自顧自地走了。小源莫名其妙地看著他,她還沒生氣,他倒不高興了!真是個喜怒難測的人,很不好相處!小源搖搖頭,還說她是豬一樣的幫手呢,有個狐狸一樣的同盟又有什麼好?她往回走得很慢,不想追上他,雖然以他的身手,她連片他的衣角都看不見。讓她不能理解的事情又發生了,伊淳峻一臉沒好氣兒地站在後門外等她,看她走近一把抓了她的手,數落說:“為什麼走得這麼慢?腿折了麼?!”小源氣噎,使勁想從他的手中解脫出來,不想他握得十分用力,而且她越掙紮他越抓緊,她疼得連連吸氣,正要罵,聽見丫鬟驚喜地叫聲。“伊公子,李小姐,正愁不知道去哪兒尋你們!二老爺來了,公子請二位去廳上相見。”伊淳峻冷冷地看了小源一眼,當著丫鬟,小源隻得忍氣吞聲地被他拉著走,感覺丫鬟驚奇的眼光一直盯在他們相握的手上。進了廳,小源忍不住細細看上首坐著的中年男人,他身形彪悍,錦衣華服掩不住粗豪的氣質。他應該就是裴福充的結拜二弟桂大通了,沒受到她爹爹資助前曾落草為寇,一身草莽氣也屬正常。小源聽到好幾聲倒吸冷氣的聲音,她氣恨地使勁捏了下伊淳峻的手,現在好了,誰都看見他們這副“親密”樣子!他是在幫她嗎?裴鈞武也正看著他們呢!桂大通張大嘴,愣愣地盯著伊淳峻和小源,人都不知不覺地站起來,這對兒年輕人堪比當年蕭鳴宇與李菊心的風采啊。“二叔……”裴鈞武不得不尷尬地小聲叫了他一下。“哦……哦。”桂大通癡癡迷迷地又坐回椅子,眼睛還是戀戀地盯著小源看。“這個小姑娘真像……”他想說真像當年蕭夫人,話到了嘴邊,看見蕭菊源嫋嫋娜娜地走到了廳口,這話他覺得不太合適,生硬地轉道,“真好相貌。”小源看著他笑了笑,因為他是爹爹的舊部,又有結義之份,雖然他誇得莽直,她也覺得十分親切。“她當然好相貌了。”蕭菊源越過小源向上首走,眼風落在伊淳峻和她相握的手上,口氣十分嘲弄,“西夏的皇子們都爭著娶她當王妃,在咱們霜傑館也吃香得很。”小源聽了十分刺耳,嚴敏瑜已經拍著桌子要跳起來了,被坐在她邊上的慕容孝拉住。蕭菊源傲慢地走到上首,桂大通竟然起身向她拱手為禮,把主位讓給她坐。桂大通一站起來,裴鈞武也隻得站起來,在場的所有人都隻好跟著,蕭菊源洋洋得意地在上首坐下,慢悠悠地說了聲:“二叔也坐吧,一路辛苦了。”桂大通唯唯諾諾地點頭,在她下手坐下,嚴敏瑜等人忍氣吞聲地跟著坐下。小源臉色蠟白,心裡又氣又痛,自小爹娘就對她說要尊重還奉蕭家為舊主的部下們,爹爹感念他們的忠義,還與他們結拜,兄弟相稱,如今蕭菊源竟然這般托大,折辱歲數將近大她兩倍的長輩!裴鈞武的臉色也說不上好看,開口對桂大通說話格外尊重:“二叔,最近您多受累了,說說家中的詳細情形吧。”蕭菊源窺了窺他的臉色,知道自己惹他不高興了,她也不是故意對二叔無禮,隻是想讓這些人知道她才是真正的主人。一說起家中的情形,桂大通激動起來,手舞足蹈地說:“家裡可亂了套啦!四月就開始有人給大哥送壽禮,大哥還說今年過壽不得不大辦了。正愁送禮人多,最近不知道哪竄出來個遭瘟的滅淩宮主,代替咱們下了什麼英雄帖,把人都召集到裴家莊來。賀壽的、參加英雄會的全湧過來,大門都快關不上了!大哥催你們快回去,這幫龜孫子半夜都來敲門啊,往年也不見他們這麼孝順!”嚴敏瑜和元勳忍不住笑出聲,想不到風采翩翩的裴師兄竟有個這樣的二叔。慕容孝倒見怪不怪,他雖然和桂大通不熟,也見過幾麵,隻含笑聽他說話。“看來……我們還真是騎虎難下了。”裴鈞武冷冷挑了下嘴角,“兵來將擋,水來土填,我們就好好辦他一場壽宴加英雄會。”看來就算滅淩宮主不發英雄帖,那些人也找了其他理由跑來裴家莊一探究竟。“好啊,好啊!”嚴敏瑜和拓跋元勳喜笑顏開,沒心沒肺地歡呼著,“一定很熱鬨吧。”裴鈞武苦笑著看著他們,真不知道該說這二位活寶什麼好了。“你們查了這麼久,查到那個滅淩宮主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兒了嗎?”桂大通生氣地問,什麼麻煩都是他惹出來的。裴鈞武搖頭,“最近我和伊師弟的人手如此賣力查找,竟然半點兒蹤跡也沒尋到。”伊淳峻款款地端起茶杯,“既然他布下了這個局,到時候就一定會露麵,我們倒也不必再費心尋訪他了。既然我們要大辦這場盛會,我倒有個好提議……”大家都好奇地看向他,伊淳峻這才滿意地繼續說,“當年李師叔就是靠在英雄大會上一曲菊仙舞名震江湖的,如今這群心懷叵測的江湖人等——冒犯地說一句,”他笑著向桂大通點頭賠罪,桂大通被他晃得又一愣神,這小子比當年的蕭鳴宇妖俏多了。“表麵上是來給裴莊主賀壽,或者來參加英雄會,其實都是衝著菊源妹妹和蕭家寶藏來。既然這樣,我們更加該讓菊源妹妹好好露下臉,像當年李師叔一樣,一鳴驚人名動江湖。裴師兄也要拿出實力,奪得比武魁首,讓他們知道,師兄和菊源妹妹天造地設,彆再起什麼非分之想。”裴鈞武沉吟著沒有接話,這個誇耀的舉動,對他或者菊源未必真像伊淳峻說的全是好處。“這菊仙舞,師父當年教過我,至於舞衣首飾、會場布置,我鋪子裡的那些工匠都可儘力,菊源妹妹,一曲菊仙舞後,你就可以像李師叔一樣,人人都誇你是第一美女,你的心願真的達成了。”雖然他話裡有刺,蕭菊源聽了不舒服,但這個提議她太喜歡了,不由連連點頭。桂大通想起當年的盛況興奮起來,“很是!很是!少主就是那時候被夫人迷住了,迷得一塌糊塗。那舞……就算我這個大老粗看了,都覺得美上天了!”“我看菊仙舞就不必了,菊源已經夠引人注目了,何必再把她往風頭浪尖上推呢?”裴鈞武搖頭,明確地不讚同伊淳峻的提議。“大家可都是奔著菊源妹妹來的,越是把她藏起來,好奇的人就越是會做出麻煩的舉動。不如讓大家都知道,‘絕世美女’不是隨便哪個癩蛤蟆都能垂涎的。”他在絕世美女這個詞上加了個怪音,譏諷味道十足,嚴敏瑜笑出聲,小源也抿嘴笑,十分解氣。裴鈞武冷冷瞥了他一眼,又轉過來看蕭菊源,“源兒,你怎麼看?”“我……我……”蕭菊源的臉有些紅,“也想像娘當年那樣。”小源拚命忍住不露出鄙夷的神色,蕭菊源巴不得讓全天下人都讚她是第一美女,當然越出風頭越好了。還“像娘一樣”呢,蕭家的臉都快被她丟光了!裴鈞武沉著臉不再吭氣,臉色難看。蕭菊源隻顧想出名,也顧不得他不高興了。“肚子有點兒餓,早點開飯吧。”桂大通看出氣氛尷尬,大聲地吩咐。丫鬟們忙著擺飯,廳裡緊繃的氣氛緩和了許多。幾杯酒下肚,桂大通有點兒迷糊,招手叫小源,“小姑娘,你過來。”源兒有些遲疑,不知道他是不是醉了。“過來,過來。”桂大通繼續招手。她隻得走過去,剛接近他,桂大通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另一隻手有些粗魯地撫上她粉嫩的小臉。他細看她,眼睛竟然濕潤了。“你這個小丫頭,倒有幾分夫人當年的味道。”他發乎真誠的說。源兒震動地看著他,並不覺得他的撫觸是種冒犯。“怪了,”桂大通張著嘴瞟了眼已經變了臉色的蕭菊源,“親女兒反而不太像爹娘。”“鬆手,老色鬼!”拓跋元勳已經跳起來了。桂大通翻了他一個白眼,“你說誰是老色鬼?我很老嗎?”他又真摯地看向小源,“孩子,以後你也喊我一聲二叔吧,我怎麼覺得你這麼親呢。”源兒覺得鼻子有點酸,點了點頭。“還是色鬼!你看小源長得好看就親了,你看我親不親啊?”拓跋元勳幾步搶上來要抓開他的手。有人比他更快,裴鈞武不動聲色地一抬手,一股內斂的氣勁逼過來,桂大通隻覺得胳膊一酸,隻能順著那勁道甩開手。小源被那內力一推,竟把她推得後退幾步,正好被拓跋元勳抱個滿懷。“小子,你是這小姑娘的男人?”桂大通直白地問,還疑惑地看了眼伊淳峻,想想當年夫人身邊也是這麼蜂飛蝶舞的,他也釋然了。元勳倒也不羞,理直氣壯地瞪著他,“現在還不是,遲早是。剛才蕭菊源不是說了麼,我們都搶著娶她當王妃,我肯定搶得到!”這話讓廳裡的幾個人臉色都微微一變,蕭菊源乾脆不屑地冷哼出聲,覺得這話是元勳故意說給她聽的。小源笑著瞪了他一眼,從小到大,這話元勳是掛在嘴邊的,她聽多了也不覺得怎麼樣了。其他人看她笑,都覺得是種默認。“好小子,老子很喜歡你!今天咱倆喝個痛快。”桂大通拍著大腿,笑得好不開心,“你以後要好好對這個小姑娘!半點兒也不能對不起她!”元勳也咧開嘴,直著嗓子說:“沒問題!就這麼說定了!”小源苦笑,越來越羨慕元勳和嚴敏瑜的直白單純了,多好,快意人生。她無意一轉眼,看見裴鈞武和伊淳峻都用一種奇怪的目光看她。裴鈞武垂下眼避開她的目光,伊淳峻卻一直盯著她笑,不知道在轉什麼壞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