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以南說：“對，媽考慮得對，之雅出去逛一圈，自己想通了，以後不提工作的事了。”婆婆這幾句話雖然隻有一半的原因，她更主要的是討厭演藝圈，根深蒂固地對“戲子”有成見，但她這麼說，無疑是給我一個台階下，我就暫時順著她下來吧。“是的，我還是多陪陪您吧。”我笑著說。餘姐拖著行李箱從樓上下來，對婆婆說：“夫人，行李都準備好了。”“好，放著吧。”沈以南轉頭，對餘姐說：“餘姐，先把行李搬回去，我媽得延遲些日子，才能去美國。”“為什麼？”婆婆奇怪地看著他。沈以南坐到她身邊，拿著她的手，溫和說：“媽，上次體檢結果出來了，你要去醫院做個小小的手術。”婆婆登時緊張了，“我怎麼了？為什麼要做手術？”“沒事，你的胃出了點問題，手術切除病灶就行了。”沈以南裝出很輕鬆的語氣說。婆婆狐疑地看看他，然後轉頭看著我，緊張問道：“你們騙我吧！是不是我得了絕症？所以之雅回來也不和我吵了？”“哪有的事！我是被以南哄好了嘛。”我忙說。婆婆盯著沈以南，伸手說：“把診斷書給我。”沈以南遲疑了一會，拉著她的手說：“媽，我先和你說說，關於這個病情的事，你彆太緊張，配合治療，心態放平和，很快就會康複的。”“我到底得了什麼病啊？該不會是胃癌吧？”婆婆聲音提高了，焦急地看著兒子。沈以南艱難地說了一個“是”字。“啊？我……我……”婆婆驚恐地張大嘴巴，說不出話。“媽，隻是早中期，我們發現得早，能治好的！”我趕忙說。婆婆目光落在我臉上，帶著哭腔問：“能治好嗎？我不想死，我還沒有孫子呢！”“能！醫生都說了，主要在於心態和意誌！”沈以南摟著她安慰。“嗚嗚……我怎麼就得了癌症……我不想死啊……”婆婆掩麵大哭起來。“媽，能治好的，你得先打起精神來呀，我和之雅會陪著你對抗病魔！”沈以南摟著她肩膀，把她身子扳正。婆婆睜著淚眼，意味不明的目光落在我臉上，好一會沒說話。我看著她，總覺得她那目光很不友好，有種深深的排斥。“媽，你去準備一下換洗的衣物，我們去醫院，彆害怕，會好的。”沈以南說。婆婆擦著眼淚站起來，走幾步後，回頭對我說：“之雅，你來幫我一下。”“哎！”我忙起身，跟上去扶著她。我們上樓，進了她臥房後，她反手把門關上，沉著臉看著我。“媽……”我被她看得忐忑不安了。“難道你真的是個不詳的人？”她盯著我說。“……”我愕然，難怪她剛才用那種眼神看我。 “和你至親的人，一個個都沒了，你媽，你父親，當初和你一起出生的哥哥，你姐姐白鷺，他們都死了，現在該輪到我了嗎？”婆婆說著，聲音有些顫抖。我莫名打了個寒顫，的確，這些和我至親的人，都死於無妄，雖然起因都不是我，實際上，所有死去的人，都源於和婆婆的恩怨。“不關我的事……”我挺直背回答。婆婆卻沒理睬我的回答，走到沙發坐下，一眼不眨地盯著我。“媽……”我不知道該怎麼和她爭辯這個問題。“我死了也就算了，我也那麼大把年紀了，可是以南……”婆婆的臉色更難看了，“你若真的八字不好，對以南不利，那該怎麼辦？”“那都是迷信，媽！”我說。“迷信迷信，不可不信！你難道是梁珺瑤冥冥中安排過來，報複我們沈家的嗎？”婆婆拽緊拳頭，身子都顫抖了。“媽……”“住嘴！唐之雅，你若是真的為以南好，你就趁早離開他吧！”婆婆霍然站起，指著我狠狠說。她的慈祥不見了，溫和不見了，她又回到了從前，冷漠狠戾的端木鳳。“不可能！我不可能離開以南！”我挺直脊背，沉著臉回答，“他也不會相信這些東西，允許我離開！”“你！你這個掃帚星！沒良心的掃帚星！你克死我就算了，以南對你那麼好，你都不放過他嗎？”婆婆忽然抓起茶幾上的煙灰缸，朝我狠狠砸過來。我趕忙躲閃，煙灰缸砸碎在地上，發出清脆刺耳的撞擊聲，玻璃碎片四濺一地。“結婚儀式也帶血光，不吉利，我就知道你會給沈家帶來厄運！”她指著我罵。我深深呼了一口氣，對她說：“您準備衣物吧，咱們去醫院。”“去醫院又能怎樣，白白的挨一刀子，到最後還得死！”婆婆抓著沙發上的抱枕砸向我，然後撲倒在沙發，大哭起來。沈以南推門進來，皺眉看著滿地狼藉。我轉頭，無奈地看他一眼。“媽，你在鬨什麼？”沈以南過去，把他媽扶起來。婆婆靠在沈以南懷裡，指著我哭：“以南，你和她離婚吧，她是個不詳的人，不早點離開，她會把我們都克死！”“胡扯！”沈以南忍不住嗬斥她，“這些話不是早就不說了嗎？怎麼又來了！”“我也不想相信，但是現在我莫名其妙地得了絕症，由不得我不信啊！”婆婆哭著說。“人生老病死，是遵循自然規律，這和之雅有什麼關係？媽，你彆鬨，我們去醫院治療，你現在還不是晚期，存活率是很高的，全都在於你的心態和意誌。”沈以南摟著她，柔聲說。婆婆卻固執地搖頭：“不行！你不和她分手，我絕不會去醫院治療，我死了沒關係，我不能讓她害了你！”“媽！”沈以南有些生氣了，“你能不能不要這麼不講道理，你這擺明了是讓我為難，我和之雅能走在一起不容易，我怎麼可能和她分手！”“不分手可以，你們都出去！以後再也不要回來了，我死也好活也好，你們也不用管我！”婆婆完全不能溝通了，她蠻橫地趕我們出去。我和沈以南被她趕出臥房，站在走廊相視一眼。我想起追了我三年的鄭淺澈，因為母親重病，他要儘孝，便毫不猶豫，乾乾脆脆和我分了手，閃電結婚，如今沈以南，會不會和他做同樣的選擇？“彆聽她的，我會想辦法把她弄去治療。”沈以南伸手，輕撫一下我的頭發。“好，我先去樓上了，你進去勸她吧。”我點頭，轉身一步步走在走廊。上了二層樓，我腳有些無力，靠牆坐下，心頭有些茫然。如果婆婆堅持讓我們分開，我該怎麼辦？我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她不治療，讓癌細胞擴散。如果今天她去治療了，有幸手術成功，還能存活一定的年限，而我卻一直不能生育，我又該怎麼辦？如果她逼著沈以南和我離婚，去娶彆的女人傳宗接代，我該讓步嗎？坐了很久很久，也沒聽到沈以南和婆婆的腳步聲，他們還在僵持嗎？我拿出手機，查閱關於胃癌的一些資料。拖延一天，就是接近死神一天。“子欲養而親不待”，我想起沈以南說的這句話，難受莫名。如果我不做退步，婆婆因此而故，我會不會太自私？而他會不會因此，這輩子背上沉重的心靈枷鎖？一直等到中午了，他們倆還沒出來，我從地上爬起來，緩緩下樓，回去婆婆房間。他們母子兩一個坐在沙發，一個坐在床沿抽泣，我站在門口，婆婆狠狠瞪了我一眼。“以南，你出來一下，我們談談。”我對沈以南說。沈以南看我一眼，站起身出來。我們走開幾步，我小聲說：“我們離婚吧。”“胡說！”他嗬斥。“媽不能拖延……”“無論如何，就算是全地球覆滅了，我們那兩個紅本本也不能綠！這件事你站一邊去，不用你管！”沈以南悶聲打斷我。“以南！”沈以南沒理我，轉身走到母親門口，低沉有力地說：“你不去治療，那我從現在開始絕食，你看誰能拗得過誰！”“你——”他不待婆婆說話，轉身沉著臉快步離開，上樓去了。婆婆追到門口，再次狠狠瞪我。“媽，拖延的是你自己的生命，我剛才翻了資料，越往後推遲一天治療，手術的工程越大，也越不容易康複，所受的痛苦也越大，您自己看著辦吧。”我冷著臉，認真嚴肅地說完，也轉身走開。我這麼說，也是想嚇唬她，讓她馬上去醫院接受治療。“你們，你們兩個，存心要氣死我嗎？”婆婆跺著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