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娘娘。”顧錦嫿應了一聲,轉身走過去將那碗湯藥端了起來,熱氣散開,苦澀的藥味頓時竄進鼻孔。顧錦嫿聞了聞,突然停下來,麵上閃過一層疑雲,“娘娘,這藥您喝多久了?”“十年了。”皇後淡淡一笑,抬起手,“端來吧。”顧錦嫿眉心頓時一緊,想說些什麼,但看著皇後釋懷的模樣,此刻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一碗藥見底,顧錦嫿連忙端來一杯清茶,“娘娘,您漱口。”皇後搖搖頭,“扶我……扶我躺下。”顧錦嫿連忙上前一步,扶著皇後躺了下來,見她早已習慣如此,想必心中亦是知道這藥裡麵的名堂。“娘娘,讓嫿嫿給您看看吧。”顧錦嫿輕聲道。皇後笑了,“罷了罷了,你個半路學徒能學到多少醫術,那你就為本宮瞧瞧吧。”“多謝娘娘。”顧錦嫿正起身子,伸出手搭在皇後的脈搏上。脈來急速,節律不齊,止而複發,猶如雀喙啄食的脈象,這是長久被毒物侵擾,導致的體弱。顧錦嫿猛地看向那碗藥,麵色變得極其難看。“娘娘,好了。”顧錦嫿收了手,看向門外。雕刻花紋的鏤空門眼上依稀可見一人守在那裡,顧錦嫿收回視線,看來皇後娘娘在這皇宮裡的日子也不好過。“娘娘,您這病啊,有好些日子了吧。”皇後垂眸苦笑,“本宮嫁給皇上的時候,皇上還是四王爺,那時候本宮是四王妃,嫁入府中第二年,冬日裡失足落入水中,小產後,身子便不大好了,這藥一喝就是十年,起初覺得苦,與皇上鬨了許多次,後來想明白了,也就喝習慣了。”“日日都喝?”顧錦嫿眉心一緊。“日日都喝。”皇後淡淡一笑,輕歎了聲。“娘娘,這藥不能喝了。”顧錦嫿緩緩伸出手,在皇後娘娘的手心寫下一個字。皇後眉心緊了緊,迅速將手收了回來。“好了,嫿嫿,外麵賓客要到了,你先出去吧。”顧錦嫿不知皇後這是何意,見她如此,隻好起身,“娘娘,嫿嫿告退。”十年,服用了整整十年的毒酒,皇後如此的聰明又豈會不知道,看來她是故意如此,同舅舅一樣為了家族,身不由己。“顧小姐。”墨蘭守在門外,對著顧錦嫿恭敬地行了一禮,“小姐慢走。”“照顧好皇後娘娘。”該說的都說了,皇後心中若是清楚,隻怕是不想讓她摻和這件事情。這高門宅邸,一眼望不到邊,人在這裡一關就是一輩子。說好聽點,叫雀兒,說不好聽點,便是禽。路上,有人抬著一具宮女屍體出來,幾名侍衛粗魯地將屍體丟在恭水車上,軟綿的腿耷拉在地上,被那侍衛一把抬起,重新撂到了車上,隱約傳來骨頭斷裂的聲音。 顧錦嫿心中一緊,刻意回避,快步走了過去。走到半路,便遇上幾名京中的小姐,宋知遙還在其中,顧錦嫿刻意地放緩了腳步,眼下國公府搖搖欲墜,武侯府更是在風口浪尖上,她不願在這個時候惹麻煩。誰料,宋知遙偏偏上趕子迎上來,拉著一個身穿鵝黃小襖的小姐趾高氣揚走來。走近一看,顧錦嫿才看清,她討厭的兩個人竟然聚到一起去了。顧錦嫿勾唇一笑,緩緩停下。“沒想到你還有臉進宮赴宴啊?都這時候了,你的心可真大,怪不得我嬸娘說你是個沒良心的。”宋知遙趾高氣揚地道。“心怎麼會不大呢,人家顧小姐身上背負著婚約還能與玖王爺廝混,這在全京城都是少見啊。”蔣容煙拿起帕子掩嘴偷笑。周遭頓時投來幾道不善的目光,顧錦嫿漫不經心地一一掃過去,餘光瞥見不遠處那抹墨色身影,勾唇一笑,“敢問二位是哪隻眼睛看見我與玖王爺在一起廝混了?”“還敢嘴硬?”蔣容煙微揚起下顎,趾高氣揚地道,“那日在珠寶閣,我明明親眼看見你上了玖王爺的馬車上。”“嗯,我是上了玖王爺的車。”顧錦嫿微微頷首。蔣容煙冷笑,“裝不下去就承認了吧?”顧錦嫿淡淡挑眉,“可你可曾親眼看見我與王爺私相授受,暗中勾結了?”蔣容煙眯起眼,“你們都同處一輛馬車了,還狡辯什麼?”“是嗎?那我昨日看見你獨自進了一家胭脂水粉鋪子,那掌櫃是個男人,難道你們兩人也在裡麵行苟且之事?”“你胡說!”蔣容煙暴跳如雷,麵色漲紅,“胡說什麼,我隻是進去買個胭脂而已。”“那我也隻是與玖王爺順路,才坐了他的馬車而已,就被說得如此難聽,我難道就不冤枉嗎?”顧錦嫿神色淡淡,看向走近的裴君澤,不動聲色地收回視線。耳邊傳來宋知遙的聲音,“煙兒,她向來牙尖嘴利的,與她爭辯,平白給自己添堵。”蔣容煙臉色難看得很,狠狠瞪了顧錦嫿一眼,“妄想飛上枝頭變鳳凰,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身份,上梁不正下梁歪,有勇毅侯那樣的通敵叛國之人,你也不是什麼……”‘啪!’一聲脆響,蔣容煙頓時捂住臉,雙眸通紅,“你竟然敢打我?”“顧錦嫿!這裡是皇宮,你當這裡是什麼地方了!”宋知遙攬著蔣容煙後退了兩步,怒不可遏地瞪著顧錦嫿,“容煙說得沒錯,上梁不正下梁歪!”顧錦嫿眉心緊蹙,思量了片刻今日若是在這裡動手的話,後果她到底能不能承受得住。“是嗎?”一道冰冷的聲音從人群後麵傳出。“玖王爺!”瞬間,在場女眷跪下大半,宋知遙與蔣容煙顧不上其他,也急忙跪了下去。顧錦嫿靜靜站著,平靜地看著裴君澤。“武侯爺是皇上親封一品大將軍,攜武侯夫人為國捐軀,你那所謂上梁不正,豈不是在質疑皇上的眼神有問題?”裴君澤停在宋知遙的麵前。宋知遙頓時被嚇得麵色慘白,看向眼前的蜀錦短靴,嚇出一身冷汗。“王……王爺,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本王是聾子嗎?連你方才說了什麼都不聽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