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清算(1 / 1)

一直到第三天杜藍準備出院,章狄才出現。 那天,種曦的車剛剛在醫院的院子裡停好,就看到章狄灰貓貓的從的士上下來,他裹著一件灰色的羊毛風衣,裡麵穿著花灰老式的毛線背心,厚襯衣的領子翻了起來,猶如一個狼狽的“斯文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能感覺得到,他情緒狀況很複雜。 “他的資料趙客已經調查好了,全在這裡麵,你看著辦。”齊燁遞給種曦一個油皮紙袋,厚厚的一袋子,估計把章狄家好幾代都調查進去了吧。 “你覺得我應該用什麼方法對付他?” “他不是喜歡威脅彆人麼,你也讓他嘗一嘗這種感覺咯。”齊燁說完給孚嘉發了條短信,告訴孚嘉他們在院子裡,隨時可以上去。 孚嘉還在衛生間裡擦臉,就聽見外麵杜藍身嘶力竭的叫章狄滾蛋,她趕緊破門而出,看到杜藍激動的在掙脫章狄,而章狄正緊緊抱著杜藍,嘴裡不斷呢喃著讓杜藍原諒他的話。 看到孚嘉,章狄連忙鬆手,獨自坐在床上,杜藍“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你們倆應該好好談談,章狄,杜藍剛剛做完手術,不能情緒激動,更不能哭,你能不能有個男人樣?” “孚嘉,你先出去吧,我跟他在這好好談談,不要擔心。”杜藍嗚咽著,聲音顫抖起來。 孚嘉手拿電話晃了晃,示意杜藍有事就打電話,便看都不看章狄一眼開門出去了。 “你到現在還在糾纏這個問題,好不好笑?你覺得我會選擇一個為他墮·胎,他三天不見人影的人嗎?更他媽搞笑的是,你媽還裝不知道,電話都沒一個,我要是還選擇你,我不僅僅是眼睛瞎了,我還犯賤1 “我不是看到你有孚嘉陪著就不需要我了嘛。我媽不知道這個事埃”章狄咬著牙,儘量做著無辜的表情。 “真讓我惡心!現在什麼年代了,彆跟我說信號不好收不到短信,什麼手機沒電,電話欠費。你裝,你繼續裝!章狄,我明確告訴你,我要跟你分手,而且跟選擇你和種曦無關,我跟他根本什麼也沒有,酒店吃飯隻是朋友間聚聚而已,**上次跟醫學院那個女的鬼混我有天天逼著你乾嘛麼?” 杜藍一口氣說完話,氣憤夾著激動,她開始微微喘著氣。 “我不會跟你分手的。你爸電話在我這。”章狄又故伎重演,從兜裡掏出電話晃了晃,“我不信你敢讓你爸知道你這些事,你爸也是在G市有頭有臉的人物……” ”啪0章狄臉上火辣辣的疼,杜藍已經對他忍無可忍,這一巴掌下去,章狄臉上立馬出現了一個紅紅的手掌櫻 他驀地站起來,目露凶光,身體前傾,右手高高的揚起,差點落下的時候,一隻手把他推撞上了牆壁。 “你今天敢對杜藍動手,我保證你們全家都會因為你後悔。”種曦死死盯著章狄,發狠道。 “好好,你可以。”章狄整了一下衣領,捂著臉吐了一口濃痰。 “給杜藍他爸打電話是吧?噥,你打吧,對了,那個,你媽媽的工作單位XX銀行好像最近存款任務很糟糕啊,稅務方麵特彆奇怪,你媽媽是會計,她是不是工作不太認真呢,居然稀裡糊塗做了兩筆賬。你說,她是把哪一本賬給稅務局?” “……我媽的事,我怎麼知道。” “你不知道我知道,你可以給你媽媽打電話問問啊,不對,她現在應該被請去喝茶了吧,好像最近有人在調查XX銀行的賬了。還有,你高中暑假的時候,在你們那裡是不是去了一個洗頭房?一個穿粉色吊帶的女生你還記得麼,好像還用了兩個安全套,但是她說那天的客人人很好,時間很短,就給了200塊錢。” 章狄的臉頓時煞白,剛剛還有的怒氣完全被潑了下去,轉而變成惶恐和不安,他的後背開始泌出細細的冷汗,手心也不知什麼時候全濕了。腦袋裡“嗡”的一聲,好像經曆了一個炸雷,炸得他頭昏耳鳴。 “章狄,你好像一直想從政的,你說,這些事情要是讓G市的所有公務係統都知道了,會有什麼結果呢?或者在你飛黃騰達的時候,這些事情爆給了媒體,會不會更精彩。你要不要我給你說說有多精彩?” “……沒有證據的事情,你可以隨便捏造”章狄嘴唇發青,但是仍然不肯低頭。 “哦,你要看證據啊,可以啊,你回家就可以 就可以看到了,你現在要不要回去看看?”種曦陰森森的笑道。 章狄感到渾身發冷,兩腿無力,此時他覺得自己身後的大樹在任人砍伐,枝葉紛紛墜落坍塌。而他也被壓得喘不過氣來。 種曦冷哼一聲,直接拉著一旁的杜藍徑直離開,房間裡的章狄身體癱軟,兩隻眼睛就像死魚眼,呆呆的看著窗外的雪,滿臉的絕望和死寂。 從上車開始,杜藍除了一直道謝,其餘都是緊閉雙唇,都知道她現在心情肯定很複雜,也沒人人去找她談話,種曦也一路沉默,時不時回頭看看杜藍。 “快放寒假了,你們有什麼打算?”齊燁忍不住打破僵局。 “留在G市事務所,過年再回去看看。”好不容易逮到知道杜藍寒假去向的機會,種曦趕緊應道。“你呢,杜藍?” “我想出國……寒假就去辦。”杜藍幽幽的說。 車上又立馬陷入冷寂,每個人臉上都是詫異。 “我不想呆在這了,我想從新融入新環境,做新的自己。” “你要去哪,打算去多久?。”孚嘉對杜藍所做的決定倒是很冷靜。 “法國,暫時不想回來了。” 杜藍頭一扭,麵對著車窗,明亮的車窗裡浮現出她頹廢的臉,還有簌簌而下的淚珠,窗外的景色不斷像電影片段一樣往後退,G城的隆冬肅殺卻又那麼溫柔,就像生活,一麵是陽光,一麵是陰霾。遠處的山岱已經白雪皚皚,雪花紛紛揚揚,下得密不透風,杜藍的靈魂,早就隨著著飄飄灑灑的雪花不知道飄到了哪,在那裡,她終於可以呼吸著新鮮的冷空氣,忘掉那個灼傷了她的世界。 齊燁擔憂的望著種曦,果然種曦一籌莫展,臉上的苦澀像是可以擰出一杯苦瓜汁,他緊緊閉著眼,喉頭蠕動著,像在往裡麵吞咽流到鼻腔裡的淚水,細長的眼縫角悄然有晶瑩的液體滑落,他快速彆過頭,用手抹了抹臉。 在種曦心裡,他希望杜藍不過隻是說說而已,也許睡一覺醒來,看到明天太陽的時候,她就忘了,隻有孚嘉知道,杜藍是必須會去法國了,她從來說一不二,做了決定,就不會改變。 四個人一路沉默到了公寓,杜藍進門就臥床看書去了,隻有孚嘉和齊燁,還有種曦,三個人冷冷清清的坐在客廳裡,誰都沒有開口,而是怔怔的擺弄著桌上的橋牌。 客廳裡的油畫好像有些歪斜,突兀的掛在牆上,招搖的露出色彩的畸變,那是邵誼淵帶來的裝飾品,相比剛剛掛上去的絢麗古樸,如今看起來卻低俗廉價。孚嘉盯著畫,心裡一陣反胃。 “孚嘉,你寒假準備乾嘛?”齊燁起身開始擺弄起他的茶具,開來他又要泡上一壺好茶了。 “回家,陪我媽。”孚嘉眼睛從油畫上移開,英俊的齊燁讓她賞心悅目多了,心情也輕快起來。 “回家之前……能陪我去個地方麼?” “哪裡?可以事先告訴我麼?” 齊燁往深褐色茶壺裡倒了一壺熱氣騰騰的滾水,搖晃了一下,說,“我的茶園,我隻是突然很想帶你去看看,沒有彆的意思,放心吧,那裡不冷,保溫做得很好。” “可以。”孚嘉沒有猶豫,但是回答得雲淡風輕。 種曦還是不說話,臉色卻因為憋屈而漲得發紫,淩厲的五官失去了棱角,軟塌塌的成為情緒的奴隸。剛剛燃起的希望眼看就要熄滅,就像黑暗裡劃開的火柴,還沒有完全照明,就迅速的熄滅,這種快速失去的感覺比從來沒得見光明更讓人難受。 齊燁選了個墨綠的茶盒,從緊緊封閉的茶盒裡用茶匙舀出幾勺緊緊裹著的茶,剛剛碰到熱水,茶香就彌漫開來,孚嘉貪婪的吸著客廳裡泛著茶香的空氣,不禁有些醉了。 “種曦,中國的生意我會照管,你去做你心裡想做的事就好。”齊燁遞來一杯熱茶,縷縷熱氣從茶杯裡升騰出來,種曦心裡一熱,接過茶杯細細嗅著。他冷靜的看著杯子裡濃綠的茶湯,眉頭漸漸舒展。 “我這茶怎麼樣?” “暖心。” 齊燁哈哈一笑,亮晶晶的眸子朝孚嘉眨了眨,孚嘉會心一笑,埋頭吹著手裡的熱茶。杜藍在孚嘉房裡看著書,倒是隱隱聞到一股茶的芬芳,頓時覺得心曠神怡,或者,新生活也許會像這綿長的茶香,清新,久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