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呀,我就出去溜達一圈,你們一個個沒命的催我。我一個快入土的老頭子,催什麼?還讓不讓我快活了?” 一名白發蒼蒼、瘦骨嶙峋的老人甩著袖子晃悠進山穀。身後跟著一名風度翩翩的富貴公子。 倒不是他穿著多麼富麗堂皇,而是蕭娥賣布的商業直覺,那個人身上的衣服做工極其精細,布料昂貴,非一般價格能買到。 “你那是溜達一圈?出去一趟幾年看不見人影。我擔心您老人家萬一作古了,不知道去哪給您收屍。” 富貴公子板著臉訓老人,劍眉星目,因為不苟言笑而顯得嚴肅。 老人吹胡子瞪眼哼哼,“你個臭小子,就巴不得我死!” 花海中的沈塵、沈瑤聽見打鬨聲,迎上去行禮。 “師父,您回來了。”沈塵拱手笑道,“您這都出去兩年了,還沒玩儘興?” 老人又哼一聲,“天大地大,好地方多的去,彆說兩年,二十年也玩不夠。” 沈塵、沈瑤對視一笑。雪山老人貪玩的心性,他們早就習以為常。 “文旭,怎麼是你送師父回來?快快呢?” 沈文旭頭疼的揉揉太陽穴,“煜嫻那丫頭太鬨騰,快快找她去了。” 果然什麼娘生什麼孩子,沈文旭真是怕了那小丫頭。 蕭娥同鳳舞一同出山林,往這邊來。 鳳舞介紹:“那位是師祖雪山老人,最愛雲遊、喝酒。你可以喚他外公。另一位是他的獨子沈文旭伯伯,也是你舅舅。他長居南淩城,是名商人。” 原來他就是白玉口中說的賣布的……皇商。 南淩的首富啊! 欽佩間,兩人已經到了眾人麵前,鳳舞先柔柔的問了好。蕭娥學著福了福身,“外公、舅舅。” 雪山老人看見倆如花似玉的徒孫輩,換上了慈眉善目的笑容,揪著小胡子打量蕭娥。 “你就是那丫頭?” 蕭娥再次彎了彎膝,俏皮道:“外公好。” “有些人真是閒,專挑你們一家禍害。” 雪山老人順手給蕭娥把脈,片刻鬆手道:“也不是很凶險,你們一個個急吼吼乾什麼?五年都解不了毒,你們出去都不準說認識我!” 沈塵笑道:“沒敢懈怠,隻是需要您確認一下方向對不對?” 雪山老人眼一瞟,玩笑,“是不是給你們解毒藥方更好?” “哪能累到您。您是主心骨,您過目,我們心裡有底。” 幾人往屋中走去。 雪山老人哼哼兩聲,進屋接了沈瑤的茶,品了一口,從袖中拿出一個小盒子。 “這是我給那丫頭的見麵禮。除此之外,彆再找我。我就剩這半點功力,總該讓我多活幾年。” 沈塵示意蕭娥接盒子。 蕭娥起身接過,打開一看,竟是一朵雪白的蓮花,淡淡花香中裹挾一股冰冷。 “爹,您這一趟走的遠啊,天山雪蓮都弄到了。”沈文旭隻瞄了一眼,便又幽幽的品茶。 “要不是你們催命鬼似的催我,我能去的更遠。得到更好的寶貝。” &nb bsp;沈文旭不冷不淡道:“哦。那您歇歇腳,再出去唄。” 他們這樣的相處方式已經幾十年,大家都習慣了。 蕭娥對沈文旭的第一印象,他應該是個嚴肅的人,又這麼陰陽怪氣的和自己爹說話,一時心裡沒底,不敢多嘴。 沈瑤將她拉坐到旁邊,笑道:“你彆怕,他們一直都這樣。我初來時也不大適應。” 果然,雪山老人也不惱,像個老小孩似的哼道:“我才不走,誰不知道你們打的什麼壞主意。想讓我出去幫你們找稀奇藥材,沒門。” 他不耐煩的向沈塵道:“快快,把你研究出來的藥房給我瞧瞧,我看完了找老冷頭喝酒去。” 大家都笑了。 沈文旭斜了他一眼,搖搖頭出屋去。越老越愛喝酒,怎麼勸都不聽。 他麵上雖然和雪山老人不和,內心實則擔心的很。老人家的身體,越來越不好了,瘦的讓人心疼。 沈塵與雪山老人研究,蕭娥便同沈瑤、鳳舞一同出去。 蕭娥抱著天山雪蓮不知如何處置,低聲喚道:“舅舅,這雪蓮……” “給你入藥用的,給沈塵就是。” 沈瑤貼心的接過盒子,“我幫你放起來,你和你舅舅說說話。” 沈瑤、鳳舞一走,蕭娥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怎麼開啟和話題,隻跟著沈文旭慢慢的走 蕭娥默默尋找話題,但彷佛怎麼說都太突兀。 這時沈文旭問:“聽說你會織布染色?” 蕭娥立馬回:“之前迫於生計,開了個小作坊。不過我不會織布,請彆人織的絲錦。配色和圖案、成衣都是我設計的。” “我從小就對色彩敏感。還以為天賦呢,後來才知道,是因為在您和大義父那兒看的多了,潛移默化的影響。” 似是想到什麼有趣的事,沈文旭臉上浮現了一絲慈愛的笑容,“你小時候,是挺喜歡看染布的。” 他在竹林旁停住,目光落在青石處的畫架上,轉步走了過去。 石板上,早些調的顏料還在,畫架上平鋪著乾淨的畫紙。蕭娥原準備從山裡出來就來畫畫。 沈文旭對著那幾碗顏料端詳片刻,出聲道:“用你這些畫,畫一幅春天的顏色,適合製成衣服的色彩。” 涉及到擅長的領域,蕭娥信心滿滿,當即坐下作畫。 她畫過無數幅春夏秋冬,幾乎可以將幾種基礎色,遊刃有餘的調配成幾十種高級、典雅的色彩,可以畫出自然萬物。 可在南淩和南國不一樣。南國的壓抑,讓她的眼界局限,畫出的東西太小家子氣。 如今的她置身世外桃源,心境不一樣,筆下的色彩更跳脫,畫出的山竹更有靈性。 蕭娥默默的畫,沈文旭靜靜的看。 有幾處顏色,是蕭娥現調配的,可見得心應手。 隻聽竹林颯颯,清風拂麵,花香四溢。 不知道過了多久,蕭娥的畫完成了,以晴空的藍為打底,點綴的是藍天下的山林。一套男子的寬袖錦袍,連袖口的暗花都勾勒的清晰可見。 沒有畫臉譜,但她心中已經有臉譜,亦如蕭肅,亦如花如君,亦如沈塵。謙謙君子風,淡淡溫柔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