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一朝被蛇咬紅袖的茶樓是在鬨市之中,上了馬車之後,連姑娘便一直沉默,紅袖當然不會開口去自討沒趣,也自管閉目養神:她可是孕婦,現在累了也是很正常的;連姑娘不能怪她怠慢了。忽然馬車停了下來,紅袖睜開了眼睛,看向連姑娘道:“實在是不好意思,居然剛剛睡了過去。”她當然沒有睡過去,這樣說隻是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連姑娘怎麼看上去都有些驕縱:這種人不講道理的時候,是很讓人頭疼的。連姑娘聞言輕輕的點頭:“夫人有身子的人,累了也是正常;倒是我硬要夫人相陪,實在是有些不近人情。”聽此話,此人怎麼也不是一個不近人情的人;但她偏偏明明知道還是做了出來。紅袖心中苦笑,嘴巴上卻還是客氣了兩句:“哪裡,哪裡。”她一麵說著話,一麵輕輕掀起車子上的一角:外麵好吵,好似有很多女子的聲音。她以為自己聽錯了,在這個時代就算是有婦人出來營生擺個小攤子、小鋪子的,也不會出來自己叫賣:女子拋頭露麵已經是迫不得已,如果再大聲叫賣,反而惹人煩不會讓人感到憐惜,生意當然也就好不到哪裡去。當然,老婆婆叫賣是另外一回事兒。她掀開一角隻看了一眼,便愣在了那裡:她很震驚,幾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雖然從來沒有到過此處,但是她卻還是一眼認出了車子對麵,那一條長長的、綿繡招展的街道是什麼地方。這裡是青樓!不,應該是說青樓的集中地。她不自禁的想起了前一世,聽來的關於老北京八大胡同的說法。她能看到那條街道兩旁的樓門前,都有幾位花枝招展的女子,在嬌嗲嗲的招呼來往的男人進去坐一坐。紅袖震驚過後才發現,現在已經是晚上了: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天邊也隻剩下最後的一抹晚霞還在。“那條街,我聽人說叫做脂粉。”邊姑娘淡淡的聲音傳了過來:“我一直很奇怪,那裡的女子是什麼樣的。”紅袖吸了一口氣,放下那掀起的一角,轉過頭去很平靜很平靜的道:“天色已晚,我們應該回去了。”她是說我們應該回去了,而不是她要告辭了:這個地方,她是不能下車子的;萬一被人看到、認出或是生出其它事端來,都不是她想的。她是鄭府的大姑娘,沈府的五少奶奶,這種煙花之地她當然是不能來的:說也不能說、聽也不要聽的地方,怎麼能身處此地左近?這個時代,對女子是很嚴苛的;她不想讓鄭、沈兩家因為她,而淪為有心人的笑柄;現在,她對連姑娘沒有一分好感。連姑娘隻是一笑,這是她今天看到紅袖後唯一的一次笑容:“夫人,我請你進去吃杯酒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