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叔恨鐵不成鋼的又是責怪她“你腦子就是不如你姐姐轉得快,剛子牙一把老骨頭哪比得過高再無,就算比壽命也是小的沾光活得長,你要先抓住高再無,剛子牙那裡我自然有法子,總不能讓我兩手空。” 靜柔恩哦一聲點點頭,她性子軟弱人也柔軟,父親說什麼聽著就是,不頂嘴就肯定不會錯的。 和為堂的何耀為也來了,痛心疾首說要幫忙緝拿凶手,說要看看賀光澤的遺體好找線索,賀元洲婉拒說是被匪徒謀財害命隻能怪兒子命弱福薄,已經報警會有線索的。 何耀為隻能表示遺憾,並勸賀元洲早做下一任當家人的任命,省得內亂,賀元洲謝過他的好意,大家也就散了。 賀光澤死了,雙並會誰接位成為最熱門的話題,論資曆和輩分,剛子牙都勝出一大截,但是論聰明資質及在屬下心裡的威望,剛愎自用脾氣暴烈的剛子牙不如內斂的高再無,其他幾幫派對這個位置虎視眈眈,畢竟誰接受當家,關係到幫裡關係和自家利益。 何耀為對得力手下說“若剛子牙接位倒是件好事,他那人腸子直脾氣硬偏耳朵軟,合作起來倒是省了腦子活,隻是不適合發展長久利益關係,這方麵,高再無倒是更合適。” 外人議論紛紛,賀元洲卻不急,他不急著給兒子辦喪事,不急著找下一任接位的,不急著找凶手,仿佛醫生的話他真的聽進去了,養病,靜養,外人謝絕不見,內部人不敢來打擾,有精神時起來賞賞花看看魚,困頓時在房簷下打會兒盹。 剛子牙本就是急脾氣,偏大哥沒動靜,把他一直吊著沒個結果,吃不好睡不好的提心吊膽,有人前來道賀他也應承的不踏實,總覺得不到最後難成定局,若他坐上雙並會當家人位置,自有辦法折騰高再無。 剛子牙每天來賀元洲這裡請安,問下他身體情況,說些撫慰的話,明指暗示詢問賀元洲關於接班人的意思。幾天之後賀元洲竟然出乎意料地給出明確答案:黑幫有黑幫的玩法,咱也民主一回,投票。 這方法聽得剛子牙一愣,他們是黑幫是土匪,是靠槍和臂膀打下來的天下,玩毛線的投票民主,但現在還是賀元洲在位,沒人敢明裡反對。 剛子牙仔細揣摩下,狠狠拍桌,這不是明擺著偏向高再無嗎,那小子在一幫手下心裡有不小威望。 轉念一想,雙並會能有現在有他一半功勞,這是鐵打的事實,任誰都泯滅不了的鐵證,那小子能收買人心,他難得不能籠絡麼。 接下來幾天,不少人從剛子牙那裡得了好處,對這選舉方式紛紛附和著說好。 高再無不送禮不請客不送女人,依舊我行我素,身邊沒個人跟著,東瞧瞧西摸摸的,除了每天去賀元洲那裡一趟,基本上就在公寓裡呆著,不知道在搞什麼。 剛子牙的呼聲最高,賀元洲隻說用選舉的方式卻沒說是哪天選,這可極壞了剛子牙,魚餌都撒出去了,就等著收網了卻偏偏不見魚遊過來。 “大哥,要我看,先把光澤葬了吧。”賀光澤死了有些天了,賀元洲不說埋葬就那麼放著,看著挺說模購孟衷諤燉洹?br/> 賀元洲今天精神勁好了些,能下地走路,鐵琉在一旁攙著。賀元洲在椅子上坐下來,讓剛子牙、高再無和鐵琉都坐下來“光澤是我兒子,是你們的侄子兄弟,他死了你們有什麼看法?” 賀元洲問了,在出事第一天沒問,卻在今天問了。剛子牙說“要麼是謀財害命要麼是仇家尋仇,我估計著後個可能性大些,是不是王老頭,他兒子的事情他可一直惦記著。” 剛子牙越說越覺得就是王叔在背後搗亂,以牙還牙。高再無說“光澤身上三槍,若先胸口兩槍足以致命,額頭那槍就未免浪費。” 鐵琉說“車內雖翻得亂了些,貴重的還算在,少爺身上有刀傷,脖子上有勒痕。” “老二,你覺得我這個大哥怎麼樣?”賀元洲問。剛子牙一愣“好呀,沒有大哥就沒有我剛子牙的現在,估計就是個大點的流氓。”“老三,你覺得我這個大哥怎麼樣?”賀元洲又問。 “領導。”高再無隻說了這兩個字,領導,他對賀元洲唯一的評價。賀元洲站起來點燃上香燭,在關公像前雙手合掌拜上三拜“明天選吧。” 高再無和剛子牙退出去,鐵琉留下來聽賀元洲的進一步命令,賀元洲隻是說“你也去吧,走吧走吧。” 仿佛累極了,語氣微微的帶著股哀歎。當天晚上,剛子牙正準備明天要穿的衣服,鐵琉卻急匆匆找來,說是賀元洲找,彆的就一問三不知,隻透露高再無剛走。 剛子牙又喜又憂,喜的是大哥終於主動找他了鐵定是有事找他或者求他,憂的是為什麼不等明天過了再找。 剛子牙不敢推辭,套上衣服跟著鐵琉匆匆地去了。賀元洲已經換掉白天時候的那套唐裝,穿了件稍顯素淨顏色的外套,手裡麵握著那兩個大核桃,頭枕在椅子靠背上一動不動,不知是不是睡著了還是昏過去。 鐵琉上前輕輕推賀元洲幾下,賀元洲猛地睜開眼睛,依舊困頓不開汙濁地無法聚焦。 “大哥你找我?”剛子牙要去攙扶賀元洲,賀元洲已經把手搭在鐵琉手臂上,對剛子牙點頭說“你來了,剛睡著了。” 對一旁的鐵琉揮揮手,鐵琉彎腰一下退出去,幫他們關上門。賀元洲抬起左手梳著這幾天突然發白的頭發往後,他慈善地開口“剛做了夢,夢到年輕時候,為了點小事被人追幾條街還像是昨天的事情,後來又夢到阿再,才二十歲,和當初咱們差不多的年紀。” 剛子牙吃不準賀元洲的意思,隻虛虛點頭“是啊,這麼多年都過去了,阿再都來八年了。”心裡暗暗嘀咕,賀元洲是不是想讓他孔融讓梨一回的。 “王叔這人狠心有貪心有,我們兩個是他帶出來的,以前他總說一句話,叫什麼來著?” “殺人償命是應該的,這輩子殺了這麼多人,以後死了也值。”剛子牙回想那時候可謂是王叔的座右銘,心裡更沒譜,越想越發涼,賀元洲是不是發現什麼了? “以前年輕氣盛總覺得沒能撂倒,現在老了,想想,彆人伸伸腿都能輕易放下。”賀元洲長長歎口氣,抬起頭看著比他小上幾歲的剛子牙“你是不是恨我?” 剛子牙覺得冷汗已經開始順著後背淌,他臉色發白嘴巴顫抖“我我沒有,大哥你是我救命恩人,我怎麼會恨你,要恨你也不會跟你這麼多年。” 剛子牙就差跪下來以表忠心,抖抖索索地腿肚子打顫。賀元洲拿起放在茶幾上的冊子,一頁頁翻著,突然揚手衝著剛子牙扔過去“你背著我乾的這些事以為我不知道,” &nbs sp;動作大了些,他氣息不穩“你還是記恨我要把位子給光澤,我拿你當親兄弟,為什麼不能像幫助我一樣幫他。”說起這些年的情和怨,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倒是第一次開誠布公地直抒胸臆。 剛子牙初聽到賀元洲的話還心驚膽顫,聽到後麵開始冷嗬嗬“擱二十年前我還拿你當兄弟,你怎麼不看看你做的事,要不是你為了扶兒子上位削我的權,我能這麼做?都是你逼我的,你兒子死也是你逼的。” 剛子牙越說越激動,噌一聲從地上站起來,指著賀元洲吼“彆以為你的小算盤我不知道,現在你兒子死了,我看除了我你能傳給誰。” 賀元洲看著這個處了幾十年的兄弟,此刻憋紅了臉,頸間青筋暴起,氣勢洶洶地質問著他,賀元洲倒是哈哈笑了,他撐著椅子站起來“你算錯一步。” 在剛子牙疑惑的瞬間,他掏出一把槍,冷冰冰的洞口指著剛子牙的太陽穴“在兩分鐘之前,我沒動這個念頭,這次你說對了,真是我逼的。” 剛子牙出手要閃,賀元洲雖年齡比他大加上生病,但他手裡麵有能輕易擊碎腦殼的東西,幾十招之後,他最後一次質問剛子牙“光澤是不是你殺的?” 剛子牙嚇得腿軟單膝跪下,雙手握住槍管“大哥我剛是說氣話,我是腦子發昏又受了彆人的攛掇,但你相信我,我到的時候光澤和那女的已經死了。” 唯恐賀元洲不信,他又補充“高再無在我後麵,他能作證。”來不及分辨敵友,先解決當前局勢才重要。 “子彈是你的。”剛子牙的每顆子彈上都留有特殊標記,他已經很多年不親自動手,而這把槍成了他貼身保護的攜帶品。 剛子牙雜亂無章地解釋“這是故意陷害我,大哥你一定不能相信,高再無,一定是高再無,我要是死了,這事兒對他最有好處。” 剛子牙察覺到賀元洲指著他的槍在漸漸撤去,他心裡升騰起一絲希望,隻是下一秒,砰一聲,是什麼在響,是什麼穿透腦漿,是誰在說:我至少要保一個。 剛子牙死了,在第二天屍體被拖出去,丟在大堂內,眾人麵麵相覷,鐵琉一條條陳列著剛子牙的罪狀:勾結外幫圖謀不軌,私自交易包藏禍心、殺死賀光澤、預謀篡位、試圖對賀元洲不利加上這些年的七七八八罪名一大串,總結:剛子牙死了,死有餘辜。 眾人唏噓不已,賀元洲在眾人麵前宣布把位子讓給高再無,並宣布自己退下來不再管理幫會內事務。 這個結果在預料之內又是意外驚喜,有人驚喜有人憂,待大家散去,滿堂堂的大堂內,專屬三把椅子上隻坐著賀元洲,他對著某個方向,輕聲叫“阿京。” 隻是沒有人停留下來,散了,靜了,空了。三天後,賀元洲腦溢血,救治無效,死亡,四天後,高再無坐上雙並會掌舵人位置,八方來賀萬人尊敬,隻是他臉上掛著笑,人卻更冷了。 ----高再無上位出乎預料的順利,沒有剛子牙舊部下使絆子故意刁難,沒有人拿高再無的過去做文章,似乎這一切都極其順利的發生了。 有人靜下來仔細分析這新當家的,殺人償命賀元洲的確該要了剛子牙的命,隻是賀元洲卻把剛子牙這些年培植的勢力給一鍋端掉,明裡說是恨剛子牙入骨,仔細想想,這個契機不是給高再無清掃道路的嗎,再說這個新當家的,對於他的過去一直朦朧不清,又有人說,賀元洲早就打算把位子傳給高再無,賀光澤和剛子牙隻是幌子,又有人小聲嘀咕,賀元洲去世那晚曾見過高再無,不知說了些什麼,守在門口的人隻看到高再無臉色不佳地出來,屋裡麵靜悄悄的,不知過了多久噗通一聲,等大家趕緊去身體早已經開始變涼。 又有人私底下對賀元洲樹大拇指,相比較剛子牙,高再無年輕有衝勁,更何況剛子牙無子嗣,與其二三十年後雙並會亂作一團,倒不如直接讓位給高再無,倒省了以後那場鬨騰。 上頭換了新人,大家翹首以盼等著新指令,整裝待發等著殺出新的一片天。 按理說新官上任三把火,不管燒得旺不旺都要燒得好看,高再無在坐上曾經專屬賀元洲的位置那天,在眾人各種眼神中下了第一個命令,控製藍蓮人數。 這一命令下達下去大家心涼了一半,美人與酒必不可少,現在女人沒了,大家乾勁也沒了眼左顧右看敢怒不敢言。 這一消息傳到藍蓮,女孩子們又喜又憂,終於能光明正大地走出這個鬼地方,但對未來的恐懼又讓她們不安,在藍蓮以逸待勞了這麼些年,出去她們能做什麼,外麵的世界會用什麼樣的眼光看待她們。 除卻幾個是有錢人家的孩子被拿來抵債的,剩下的大多是無父無母的孤兒,一時間是去還是留,大家拿不定注意。 阿綠是不肯走的,剛子牙死了,她自認年齡一大把,出去了又能怎麼樣,倒不如在這裡自在。 阿綠就接手了統計名單的工作,誰去誰留都統計個名字。說也奇怪,擱在以前這是普天同慶大赦天下的好消息,真等到這一天,除卻幾個有骨氣些的,走得理直氣壯頭也不回,還有幾個竟然悄悄問阿綠:還能回來嗎?統計的名單中,以前送出去執行任務的不再數目之內,四級女孩子有兩千多人,竟然有三百多表示願意留下來,有五百多人遲疑不定。 阿綠看著這群女孩子,癡心地想,如果當初的她遇到這樣的好事兒,她一定瀟灑甩甩袖子走人,就算去外麵撿垃圾吃也不願意留下來。 束縛是一根看不到的柱子,約束住已經長大的小象。阿綠把名單整理好有百十頁呈交給田建木,田建木拿著就要走,阿綠伸手拉住他的手臂,看田建木的眼睛看她的手,阿綠尷尬地笑著縮回來“高爺到底是怎麼想的?” 田建木一手掂著紙業,另一隻手端著自己的下巴“害怕了?”阿綠訕笑著附和“彆說你不怕,念在我以前待你不薄,你給我透個底,雙並會是不是要散?” 阿綠不是信口雌黃,出去打聽打聽,哪個黑背景的沒有青澀交易,高再無這樣搞,不是要散夥走人是什麼。 田建木無所謂聳聳肩膀“估計是。”看著阿綠臉色刷一下子白了,田建木大笑著闊步走開。 剛子牙死之後,阿良與田建木陪伴在高再無左右整理事務,在下了那個命令之後,有不少人上前來說這麼做的弊端,高再無是個倔脾氣,雙方不肯退一步結果鬨得不太愉快。 剛子牙在雙並會這麼多年,賀元洲隻所以動不了他,是因為他有根深蒂固的跟隨勢力,這幾天這幫人瞅準機會,沒少給高再無出亂子,散播雙並會要散的謠言,說的有憑有據,鬨得人心惶惶。 高再無無視任由他們鬨,鬨得大了就找到其中兩個人塞了些好處,沒出幾天就鬨出內訌的消息,一群人散得零零落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