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水流長,做好過一次榨乾她的剩餘價值。 她越發小心謹慎。 大將軍見她站在那裡久久不言,忍不住問道:“你,咳咳!” 緊接著,是一陣,幾乎要把他的心肺吐出來的咳嗽。 “你是誰?” “將軍可千萬要保重身體。不許再說話,還是等你休養片刻。” 他擺擺手,竭力從床上爬起來。 “外麵戰事如何?我們是否戰勝敵軍。” 楚將軍殫精竭慮的布置,卻無全然勝利的把握。 “將軍放心,前線傳來捷報。” “如此就好……” 他說著話躺在床上,疼的齜牙咧嘴,最後才露出一個十分燦爛的笑容。 “我輩在外拚搏,雖九死而未悔。如今大敗敵軍,才算不愧對人民子弟,有臉麵去見祖宗。” 李湘蓮想說,這一場勝利來得太難,他們付出的代價也太過慘重。 他們雖然勝利,那也是慘勝。 殺敵三千,自損一萬,死傷無數,他們付出了巨大的代價。 可少年將軍臉上的笑容,如同旭日而出的太陽,燦爛又明亮。 這樣的將軍…… 正是因為有這樣的人,不計代價的守護這個國家,前仆後繼,才叫他們能夠得到暫時的平安。 李湘蓮對他敬重無比,於是叫田君昊覺得吃醋。 這天,兩個人難得有時間聚在一起。 說不到兩句話,她就忙著去處理傷患。 老胡頭說他學了十好幾年的醫理,最後不過是跟著鄉下的赤腳大夫,學了一些亂七八糟湖弄人的手段。 李湘蓮接手之後,不知道救下了多少人。 戰後盤點,周正軍拿著手上的數據詫異的問道:“你們真的沒有搞錯?每每遇到這種大戰,咱們哪一次不是傷亡慘重?我可告訴你,誰要是敢在我眼皮底下弄虛作假,可不要怪我不留情麵。” 許四委屈的拍著自己的大腿。 “大人,我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公然的欺騙您。咱們這次,確實隻犧牲了這麼點兄弟。” “哦?” 這倒是有趣! “聽說,是咱們營帳中有一個姑娘精通醫術,救了不少的兄弟們。” “這話可當真?” 他很快意識到,整個軍營裡能做出這樣的事情的姑娘有且隻有一個。 “是那個……” 他嘗試組織自己的語言,叫自己的厭煩表現得不是那麼的清晰。 然後,許四完全不給他麵子的說道:“將軍,就是您說的那個人!也不知道她的腦子是怎麼長的?那老胡頭在軍營裡做了那麼多年,連她一半的本事都沒有。您是不知道,現如今,整個軍營裡都撒了歡的討論她。” 他說的興高采烈。 甚至還想當著將軍的麵,好好的誇讚那個姑娘。 一抬頭,看見將軍麵沉如水的臉色,瞬間把話咽了回去。 “你是不是還覺得那姑娘,哪哪都好,好叫我無論如何都應該敬重她,獎賞她?” 他乖乖地閉上那張嘴。 因為興奮過於遲鈍的大腦,終於上線。 他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自家的將軍和那位小神醫是有矛盾的。 他當著將軍的麵這麼誇獎人家,那不是把將軍的臉往地上扔嗎? 於是,他再不敢說話。 可你以為不裝死,就能躲過這件事,可真是過於的天真了。 “你擺出這樣一個樣子是給誰看?我難道還不知道你們是怎麼想的嗎?一各兩個的,全都找她的糖衣炮彈迷了眼。” 許四默默閉嘴。 他覺得,現在這種情況還是閉嘴比較好。 將軍,好像是那年近四十的娘親,除了嘮叨嘴碎,旁的也做不出什麼事來了! 發過火後,他遲鈍的大腦終於上線,意識到這個女人有多麼的重要。 隻她一個人,就能減少那麼多的損傷,要是再多幾個…… 李湘蓮怎麼也想不到,事情居然會變成這樣! 她救了一個人,這是因。 把人救活,這是果。 那麼現在問題來了,她到底是怎麼被尊稱為神醫的? 將軍派人來到她麵前,要她去培養新人。 做夢吧,她可沒空。 而且,送過來那是什麼玩意? 老胡頭諂媚的笑著,不惜自降身價為她打下手。 一邊看不起,一邊又諂媚討好。 還沒有那些小士兵來的好呢。 從昨天起,就一直有人在她身邊叫她神醫。 一介神醫,那自然是做什麼都好。 比如現在,她明明還記得,自己應該先把手頭上的事情搞好,再去解決其他人的事。 可是,手上的工具叫他們搶走。 她坐在那裡悠閒自在,反而成為一個富貴閒人。 她有些不忍心,還是孩子呢! 手上的凍瘡發硬流水,她給了他們一罐蛇油膏。 她不喜歡蛇,小黃也不喜歡。 她非常無奈的對他們說道:“你們快把東西還給我。這裡事情繁多,你們幾個人是做不明白的。” 兩個小士兵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對著她哭訴哀求著。 “不好叫姑娘傷心。我們是自願過來幫您的,還請您叫我們做些事情,報答您的大恩大德。” 她理解他們的惶恐,也感念他們一直想要給她做事情的這片好心。 但是,現在問題來了。 他們做事的程序都是錯誤的,叫他們收手,卻好像她是什麼惡人一般。 罷了,罷了。 兩個人縮手縮腳,萎萎縮縮的站在那裡,叫人一看就知道他們二人嚇得不行。 她也不好說什麼彆的話,隻能硬著頭皮鼓勵他們一句。 “你們做得很好。隻是我這裡沒什麼活交給你們做,恐怕要叫你們二人白費心思。” 好容易把人打發走,她才終於鬆了一口氣。 “我早知道這次出手能給自己帶來這麼大的麻煩,打死我也不出手了。” 所幸,四周無人,這些話他也隻敢自己悄悄的說上兩句。 因為她,戰後隻清創這一點,就不知道救了多少人。 活下來的人感念她的大恩大德,越發的想要報答她。 每次打仗之後,這些人除了哀聲哭泣,捂住自己的傷口坐在那裡等死,可做不了其他的事情。 她往牆腳那裡看,隻看那裡坐著一排人。 手腳俱殘,他們已經是廢人了。 自己眼裡,戰友眼中,外人眼裡,他們都是廢人。 外麵冷風呼嘯,而他們坐在那裡,隻是因為知道自己必死無疑,想著人在外麵就能叫那些弟兄們少費力氣。 省下來的力氣,還能代替他們幾個多打幾個胡人! 如此可笑的行為,但是在這裡確是司空見慣的。 除了李湘蓮,其他人雖然感到有些許的悲傷,但並不把這些事情放在心上。 一個人兩個人的死,並不能扭轉戰局。 於是,他們就可以坦然的看著這些人去赴死! 既然注定要死,那為什麼又要在他們身上耗費珍貴的醫療資源? 坐在營帳外,那幾乎是所有人約定俗成的一件事。 兩個小士兵並不是個例。 除了他們,還有其他人想著來她這裡獻殷勤。 他們莫不是想著,要去李湘蓮麵前混個眼熟。 回頭,真要是出了什麼事,也好叫他們能活下來。 這點不痛不癢的小心思,李湘蓮一向是不放在心上的。 但今天,並不是如此。 那位大將軍的傷口突然惡化,紅腫潰爛,人也快要燒湖塗了。 她正在那裡熬粥,兩個人忽然來到她麵前。 為首的那人凶神惡煞,隻那一張臉,就叫人覺得心生恐慌。 “公子出了事,還請這位姑娘速速前去。” 她抱著雙臂,冷眼看著他們。 “將軍的傷勢已經轉好,按理來說與我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你們當初把話說得那麼好聽,回頭不還是要來到我麵前,求著我要去救你們那位將軍。早知如此,何必把話說得那麼漂亮!” 兩把刀直接架在她的脖子上,惡狠狠地問她:“你到底救還是不救?” “老娘還就不救了!你能拿我怎麼著? 雙方對峙,誰也不肯讓誰。 兩個人的長刀,距離她越來越近。 她緊閉雙眼,一副豁出去了的樣子。 “我隻是個孤女。既無家卷,六親不靠,生來就是天煞孤星的命格。攏共我也隻有這一條命,你要是想殺我儘管來殺吧!至於你們家將軍的性命,還是另尋高人的好。” 兩人如今殺也不是,不殺也不是。 他們原也沒想動手,偏偏這個女人故意說那些話,可真是叫他們生氣極了。 如今是趕鴨子上架,不得不動手。 他們過來原本就是為了叫這位姑娘去救人。 不過一個姑娘而已,還是最為不起眼的醫匠,他們的態度好與不好,並沒有什麼乾係。 ;但現在,李湘蓮擺明了不願意搭理你們! 至於你們的將軍,對不起,還是另請高明吧! 二人不死心,依舊惡狠狠的威脅她。 “你就不怕我真的殺了你?我這把刀也是見過血的,殺個把人根本不在話下。彆說你一個小姑娘,就是更為凶惡的胡人,我也是殺過的。” 她施施然坐下。 提起麵前的茶杯給自己倒一杯茶,拿著茶碗不停的把玩著。 兩個人,趕快把刀拿的遠些。 刀劍滑過她的頭發,斬落幾根下來。 這個人怎麼一回事,居然不怕死嗎? 不對,不對。 這世上怎麼會有不怕死的人? 何況她還是個女人! “你們二位招惹了我。我自然不能輕易饒了你們。如今要我去救人是萬萬不能了。” 她抬起頭來從上到下,瞥了他們一眼。 “看你們身形魁梧,想來是在戰場殺敵的狠角色。如今把刀砍向你們保護的婦人,能有什麼本事?” “再者,我是一個大夫,平生最恨有人威脅我。你們這樣對我,真的不怕我對你們的將軍心懷不軌嗎?” “要知道,一個大夫要殺人的法子,可是叫人防不勝防的。” 二人麵麵相覷,終於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眼前的這個姑娘,哪裡是任人宰割的綿羊? 分明是冷不丁就能咬下你一口肉的獅子。 “你要如何才肯救將軍?” 如何? 從前早就聽說過,最高明的禦下之道,是打一個巴掌給一顆甜棗。 這二人又沒有人家的本事,還偏偏要學人家的風度,可真真是可笑。 可笑之至! 兩個大男人對視一眼,最後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哀戚的求饒。 “還請您高抬貴手。我家將軍那也是在戰場殺敵,心懷大義的大英雄。就這樣死了,於江山社稷,與民眾萬千都是一大損失。您隻當我們是一個屁,就把我們給放了吧。” 李湘蓮這才稍稍的看他們一眼。 空有悍勇之資,卻無半分智慧。 難得的,還不算蠢到家了。 知道低下頭去,求她這個他們見不上的女人。” 二人隻差指天發誓。 那個一身悍勇,滿臉橫肉的男人,最後把刀行在自己的脖子。 “是我們兄弟二人有眼不識泰山,惹怒了姑娘。還請您高抬貴手,救我們將軍一命。我們兄弟二人的性命並不值錢,惹了您,就用自己的性命向您賠罪!” 靠! 她再也維持不住自己的高人風範! 這兩個人是傻子嗎? 一言不合就要嗝屁,說的她好像是什麼惡人一般。 終於,她被推到風口浪尖,不得不被逼去救人。 剛剛還爭著搶著,想要為她排憂解難得到兩個士兵,低下頭去。 “姑娘,不如您去救救他吧。能升到將軍不容易,還不知道他們是殺了多少人,才能升到現在這個位置!” 所以呢? 她看著二人二人以命相抵,越來越多的人聽說他們這邊的事情,衝過來要逼著她去救人。 騎虎難下,群情激憤,總要給他們一個說得過去的說法。 “姑娘,說到底隻是我們二人犯的錯。與我們到將軍並沒有任何乾係。你現在這樣,未免太過不講理。” 她不講理了? 既然如此,不如破罐子破摔。 就是不講理了,那又怎麼樣? 她高高昂起頭,氣定神閒地看著他們。 “要我救你家的大將軍那也可以。但醜話說在前頭,我並不能保證一定把人救回來。” “你要是救不回來,我就殺了你!” 剛剛,還滿臉愧疚看著她,滿臉橫肉的男人,終於露出被他隱藏的凶狠來。 “救不活人,你就是一個庸醫!我定要替我家大將軍殺了你!” 剛剛幫她忙這兩個小士兵,躊躇著,猶豫著,想要開口勸她。 “姑娘,不如低下頭吧。他們二人,並不好惹。” 究竟有多不好惹呢? 見自己小心求饒也不行,為首的那個大男人索性揮舞起他的大刀。 “救不活人,我必殺你!” 老胡頭縮在一邊,當作自己沒有存在。 那些被她救過的士兵,選擇了當鵪鶉。 嗬,人間果真不值得。 李湘蓮心灰意冷。 那兩個人上前一步推搡著她,叫她一個站不穩,摔倒在地。 “不許你欺負姑娘!” 越來越多的人看不慣他這樣,站了出來。 “不管你有什麼樣的權勢,你都不能這樣對她!她救了我們的性命,還幫了我們那麼多,你憑什麼一直欺負她?” 兩個人背影非常的薄弱,卻用他們瘦小的身體,為她擋住來自外界的風風雨雨。 “我看你們兩個是活得不耐煩了!上司的話,也敢出言辯駁!” 他一巴掌拍過去,隻把孩子拍的暈倒在地。 “住手!” 越來越多的人站出來,護在她麵前。 趙茂稍稍落後兩步。 “兩位朋友,請大夫也是結一個善緣。她好你們主子才能好不是?” 兩個護衛此時的神色難看極了。 這麼多人阻擋在她麵前,顯然是不能采用暴力手段將人帶走。 可惜他們人少勢單,孤掌難鳴。 現在想要強行把人帶走,顯然是不能夠的。 早知如此,剛剛何需跟她多說廢話! 一巴掌把人拍暈,那個女人的性命,豈不是叫他掌握鼓掌之間? 連命都保不住,又哪來的反骨? 趙茂站在眾人麵前,“兄弟,大家相聚於此,不過隻有一個目的,就是為了殺敵。大將軍的性命自然是至關重要的,所以,救是必須救的。可這姑娘,必須得在我們眼皮子底下。要是有半分差錯,我們也能幫個忙不是?” 護衛臉上表現出猶豫之色。 趙茂緊跟其後,步步緊逼。 “人家姑娘也沒有義務要救你們家將軍。反倒是你們咄咄逼人,十分的不尊重她。縱觀整個軍營,能救人的又有幾何?現在人家肯鬆口救人,你還在這裡糾結什麼呢?” 兩個護衛,最後還是低下頭來。 她在眾人的擁護之下,來到了營帳外。 “姑娘,你放心大膽地進去。外麵有我們這些兄弟守著,諒他們也不敢做出格的事情。” 她微微點頭以示感謝。 掀開營帳一看,那位大將軍人已經十分的不好了。 他滿臉冷汗,臉上通紅,上去一摸人已經高燒不退。 這可不是個好現象。 “去,去把最烈的酒拿過來。” 上蒼垂憐,他的身體之前已經在好轉,短短幾天已經是一瀉千裡,急轉直下。 他昏迷不醒,就連他的身體為什麼這樣的原因也不得而知。 略微掀開他的傷口一看,已經化膿流水。 她忍著惡心,輕輕一碰,把他傷口的膿水往外擠。 這個感染顯然不是自然發生的。 她在處理他傷口的時候,反複確認過,已經做好清創處理。 按理說,應該不會再出現這麼嚴重的感染。 可這世間,最怕按理來說。 “把你身上的匕首給我。” 護衛遲疑著,不確定自己是否要給她。 她劈手奪下來,護衛看她的神色越發凝重。 “你們將軍身上的傷口已經感染,要是不給他處理好,這條命恐怕都會沒有。” 李湘蓮耐心地為他解釋。 “那也不行!我從沒聽說,用刀子剜肉這一種治療手段。” 所以說,這種位高權重的大將軍最難治療了。 他們的手下,往往保守自製,並不願意冒險。 “你看到他身上感染的傷口沒有?你們將軍之所以發高燒,就是因為傷口感染的太過厲害。把上麵的腐肉壞肉剜下去。才能叫他活下來!” 護衛一直遲疑著,下不了決心。 “你再這樣猶豫,你家那位將軍,恐怕真的沒了性命了!” 他臉上帶著猶豫,最後一咬牙一狠心,向她要一個承諾。 “隻要姑娘給我一句準話,能把我們將軍救回來,姑娘怎麼做都可以。” 李湘蓮怎麼可能做這樣的承諾? “生死隻在一念間,他再也撐不住了!” 侍衛一狠心一咬牙,最後說道:“將軍的性命就交給您了!” 她拿著匕首,在燭火上烤得通紅,看消差不多毒,才從上麵拿下來。 然後,毫不猶豫的把刀浸在烈酒中,發出滋滋的聲響。 兩個護衛互相對視一眼,越發覺得頭皮發麻。 “這一刀下去,將軍怕還能活著嗎?” 兩個對視一眼,默默的咽了口唾沫。 這個女人,他們惹不起。 她拿起匕首,朝著他的傷口剜下去。
第二百八十二章 治傷(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