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疏當即皺起眉頭,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我們很熟嗎?宋總。”宋寒洲不大不小被噎了一下,自認報應。誰讓他玩失憶的時候,天天裝作不認識呢。“好,我們不熟,但那天在醫院,你承諾過會答應我一個要求,還作數嗎?”扶疏愣了一會兒,不知道是宋寒洲的前半句話更讓人難琢磨,還是後半句話更讓人警惕。但不管怎麼說,都是她欠的。“作數。”“好,那我希望你在親子日結束之後回家。”“這就是你的要求?”“嗯。”扶疏眨了好幾下眼睛,可眼前的人確實是宋寒洲。她思忖了一會兒,還是對這個要求毫無頭緒,索性就放棄了思考。“好。”宋寒洲抿著笑了一下,便轉身離開了。扶疏看著那道背影,見過無數回,孤身一人,從她麵前消失,莫名心裡覺得不安。再回過頭,楚支頤正朝她走過來,扶疏往身後看了看:“他們人呢?”“時萱帶著修然去一趟衛生間。”扶疏看著楚支頤那張霜雪般的臉,像是被親子日的太陽曬化了似的流著汗。既然大人都累了,楚修然芝麻大點的小孩想必也累壞了。楚支頤坐在了她身旁,一起等他們回來。最靠近操場的是一棟比較偏僻的實驗樓。小學雖然開放了科學自然的課程,但多數作為興趣課程,培養學生的愛好,比起傳統的語數英,安排的節數很少,所以實驗樓也很少有人去。實驗樓背陰,還少有人氣,入了冬,落葉鋪了過道一路,看起來還有點荒涼的意思。沈時萱牽著楚修然一路往裡麵走,走過拐角的樓梯,便幾乎沒有日照了。“你們學校還有這麼陰森的地方,怪可怕的。”沈時萱忍不住小聲道。楚修然難得的沒有反駁,緊緊拉著沈時萱的手,點點頭:“嗯,我們快點走吧。”然而,當他們一路轉過拐角,卻看到了一塊立牌,黃底紅字,寫的是“正在維修”,門口一把破敗乾硬的拖把露了個頭。沈時萱看了眼楚修然,楚修然望著她,拉了拉她的手,指了指樓上。實驗樓總共三樓,隻有二樓和三樓有廁所,二樓正在維修,沈時萱拉著楚修然到了三樓。鬆開手,楚修然就進了衛生間的門。玉川小學占地麵積大,每年招生的數量卻算不上很多,但好在廁所衛生搞得還算乾淨,沈時萱忍不住覺得欣慰。可廁所還是廁所,廉價洗潔精混著臭氣,聞久了讓人難受。沈時萱出來之後就過了拐角,離得遠了一點,靠著欄杆等楚修然出來。日過正午,玉川小學響起午飯鈴聲,操場上的親子遊戲結束了,家長牽著學生都往食堂走,一時間校園之中熙熙攘攘,擠滿了各種聲音。 沈時萱玩了這麼久,也有點累了。她伸長脖子看了廁所的方向一眼,又低頭看了眼時間,才覺得楚修然進去的時間似乎有點過於久了。“時萱。”剛要往裡走,扶疏忽然從樓梯口叫了她一聲。“你怎麼來了?”“該吃飯了,而且你們一趟廁所上了很久,所以我們索性就不在那等了,過來找你們。”沈時萱附和地點了點頭。“修然呢?”“裡麵。”楚支頤衝她們點了個頭:“我去找他。”楚支頤轉過身,卻停在了拐角。“爸爸。”扶疏和沈時萱都跟了過去,楚修然揉著眼睛,很困的樣子:“我好像……”他的眼珠遲鈍地轉了轉,似乎有點猶豫,還有點搞不清楚狀況。“累了?”楚支頤蹲下身,擦了擦他的額角道:“那下午的遊戲就請假吧,先回家睡覺,我幫你向老師說一聲,好嗎?”雖然是商量的句式,但聽著更像是做好了決定之後的通知。楚修然的手捏著衣角,看著楚支頤的眼神遊移不定:“爸爸,我……”楚修然說著話,又打了個哈欠,嘟囔著:“好困。”說完之後,楚修然就這麼直挺挺地倒進了楚支頤懷裡。楚支頤似乎也很無奈,笑了一聲。抱著自己的兒子,站了起來,回過頭對她們說道:“走吧。”親子日的主角本就是楚修然,既然主角已經累了,她們這些當陪練的自然也沒什麼意見。三大一小見過班主任就出了玉川小學的大門。楚支頤脫了外套給楚修然穿上後,輕聲道:“抱歉,我還有些事要去處理,可以麻煩你們送一下修然回家嗎?”扶疏看了一眼沈時萱,想起楚修然今天處心積慮的目的,又透過茶色的玻璃看了眼熟睡的楚修然,道:“時萱有一個拍攝場地在深藍附近,我送修然吧。”“有嗎?”什麼是豬隊友?這就是了。扶疏友好地笑了笑,十分篤定地點了點頭:“有。”於是,沈時萱跟著楚支頤走了,扶疏攔了一輛車送楚修然回家。“麻煩,望月首府。”楚家所在的彆墅區。不多時,司機開著上了路。經過一條道時,扶疏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是一個陌生的號碼。扶疏習慣性地掛斷了,畢竟這個信息泄漏得有些嚴重的時代裡,垃圾電話太多了。但這個號碼撥了第二次過來,扶疏等了一會兒,鈴聲持續不斷,對方像是鐵了心等她接。扶疏便將信將疑地按了接聽,電話那頭響起一個低沉的聲音,有些沙啞,仿佛說話很困難:“是扶小姐嗎?”“你是……”那聲音很難形容,扶疏甚至都不能確定電話那頭是一個人,還是一個電子客服,聽他道:“聽說你很疼愛孩子。”扶疏聽不懂他話裡的意思,可能是騷擾電話,說了句:“你打錯了。”“沒打錯,您是扶疏小姐,現在正坐在一輛白色的能源車上,車牌號需要為您提供一下嗎?”電話那頭有恃無恐。如果能夠麵對麵,扶疏毫不懷疑這個人必定是懶散的,帶著得逞的笑意看著她,享受著躲在背後看人害怕的快感。“你是誰?”“扶小姐,你覺得我會告訴你嗎?”“我說了名字,你就會信是真的嗎?”這世上犯罪嫌疑人的類型非常多,有些是衝動犯罪,有些是蓄謀已久,但扶疏遇見的這個人簡直是太懂得如何讓人失去理智。不僅嘲諷了一句,還要拉上受害人讚同他的說法。扶疏不再說話,低頭看了眼熟睡的楚支頤。電話那頭的人,卻還在自顧自地享受這種掌控恐懼的感覺:“不如我們來做一場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