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飛自淩晨接到秦舒的電話之後，就一直都沒有睡，提心吊膽的等著被找。他原本想辭掉現在的工作，又怕自己被厲家盯著，打草驚蛇，便請了一個星期的病假。近期他的精神狀況一直不佳，請假並沒有引起懷疑。一直等到中午，孔飛都沒有等到電話。他還以為秦舒不會這麼快找他，結果剛訂了一份外賣，手機鈴聲就響了起來。看著已經能背出來的號碼，他顫抖著手指點了接聽。秦舒沒有半點廢話，開門見山的說道：“在哪？”孔飛立刻報了自己家的地址，又加了句，“不知道厲家有沒有盯著我？”言外之意，如果他去見秦舒，很可能會導致秦舒暴露。雖然秦舒覺得孔飛有點小題大做，如果厲司晗正要對他下手，不會等到現在。不過為了以防萬一，小心點總沒錯。她選了個離簿公館很近的大型書店，讓孔飛來找她。書店的人流大，書架又是最好的遮擋物，就算厲司晗真的派人跟蹤孔飛，也很難盯梢。半個小時之後，孔飛到達了秦舒指定的樓層，找到有關律法的分類室。可能是正值中午，分類室並沒有多少人，他一眼就看到了絲巾裹麵的秦舒。這裝扮太過特殊，哪怕看不到麵容，他也能確定。孔飛是一個很謹慎的人，他沒有第一時間走向秦舒，而是裝模作樣的去看和自己工作有關的《合同法》。秦舒觀察了幾分鐘，確認沒人跟蹤許飛之後，用眼神示意他跟上自己。書店頂樓是休閒區，有咖啡廳和茶室。秦舒來之前已經看過監控，茶室的人比較少，還有單獨的隔間。她選了間臨街的，嘈雜的車水馬龍之聲，是天然的隔音屏障。等服務員上完茶水，秦舒就摘了絲巾，露出那張豔驚四座的臉。孔飛局促的坐在秦舒對麵，擱在腿上的雙手握緊，因愧疚而不敢抬眼看她。“秦小姐，真的對不起，是我沒管住自己的嘴，泄露了遺囑的事，愧對你媽媽的信任。”秦舒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獨屬於茶葉的清香在狹小的空間擴散。她抿了一口，味道一般，又放下了。杯子與底座相碰，發出清脆的聲響，猶如一記警鐘敲在孔飛的心上。孔飛的心本就提著，被秦舒一嚇，身體不由得抖了一下，臉色都白了。他聽過很多有關秦舒的傳言，大多都是差評。他當時還想著，像江琴那麼有能力，且有魅力的人，怎麼就生了一個這麼沒出息的女兒。可當他和秦舒麵對麵，被她的氣場壓得喘不過氣時，才發現自己錯得離譜。眼前這個女孩子，或許比當初的江小姐，還要強大。秦舒覺得威懾夠了，才開口問道：“遺囑的事，厲家的人知道多少？” 她之前以為遺囑就是讓她繼承江氏，厲家看中的也隻是江氏。在知道江氏背地裡的陰暗勾當，以及和地下城的關係後，她不敢把事情想得太簡單。隨著秦舒的開口，孔飛覺得壓在心裡的大石被搬開了，連呼吸都輕快不少。他抬起頭，認真的說道：“遺囑就是秦小姐繼承江氏的一切，以及地下城百分之十的暗股。因臨近遺囑生效，我一直惦記著這事，沒想到喝醉酒說漏嘴，被我家那婆娘拿去找厲家換了錢。我現在是孤家寡人，以後隻要秦小姐開口，就是刀山火海，我也沒二話。”他實在是有愧江琴的信任，隻有把自己賣給秦舒，心裡才能好受點。秦舒太清楚百分之十的股份分量有多重了，可見江氏和地下城的牽絆有多深。“既然你是我媽的私人律師，應該知道很多江氏的內幕，對吧？”孔飛有些猶豫，不知道該怎麼說。他的確知道一些內幕，但也僅限於猜測，沒有證據。當初江琴不想把他扯進江氏這攤渾水裡，很多事都瞞著他。要不是他長了點心眼，連猜測都沒得猜。秦舒身體往後靠，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眼神卻冰冷犀利。孔飛這副樣子，一看就是知道點什麼，看來她這趟沒白來。“不是要為我上刀山下火海嗎？怎麼，說兩句話就變得為難了？”孔飛連連搖頭，急忙表忠心，“秦小姐，不是我不說，而是我的話都是猜測。”事情過去這麼多年，江氏雖一日不如一日，但至少屹立不倒，他很懷疑自己當初猜錯了。不然以江琴對女兒的愛護，又怎麼會把江氏這個燙手山芋交給她繼承呢？秦舒沒了耐心，語氣發冷，“是猜測還是事實，我自己會判斷。”話都這麼說了，孔飛隻能將曾經的猜測說出來。“秦小姐，當初你媽媽接手江氏，我就跟在她身邊了。我不參與公司的事，但你媽媽她經常問我一些法律方麵的問題。律師對犯罪有著敏銳的嗅覺，我發現你媽媽問的事不尋常之後，留了心。”說著，孔飛頓了一下，見秦舒沒什麼反應，又繼續開口。“江氏背後可能牽扯了一些違法的事，而且很危險。有段時間，你媽媽的精神狀態很不好，直到遇到你爸爸，才有所改善。嫁給你爸爸之後，她一心當外科醫生，很少再管江氏的事。我暗中調查過江氏，卻沒發現什麼問題，也就沒再管了，直到……”秦舒接過孔飛的話說道：“直到我媽媽買斷你的工齡，找你立遺囑，對嗎？”孔飛已經見識過秦舒的聰慧，對她猜到這件事，一點都不意外。他點點頭，神情有些悲戚。“對，當時你媽媽還那麼年輕，竟然要立遺囑，我驚呆了。但她說她最近總是做噩夢，還發現你爸爸……出軌，立遺囑是給你留一份保障。我雖然照辦了，但始終心裡不安，再次去查江氏，發現江氏裁員嚴重。沒多久，你媽媽就去山區義診遇難，我也隻能聽她吩咐，等你二十歲繼承江氏。”孔飛的話，和秦舒從老哥那知道江氏的秘密後，預想的差不多。但這不是她想聽的。她又問，“你跟了我媽媽那麼久，就沒發現她有什麼不對勁？或者說，有些話不像是她能說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