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輕岫被擁上皇位後,需要擇日祭天,再舉行正式的登基大典,不過大臣們平常稱呼時,已經可以喊她“陛下”跟“官家”了。

因此,對朝官家而言,值宿禁中不再是一項可以展示她勤勉態度的工作——司徒元親切告知朝輕岫,以後宮裡就是她的家,朝堂就是她的朝堂,大夏出現的所有問題都是她的問題,然後送上了一堆本來就該天子處理的奏折。

朝輕岫:“……”

行,作為成年人,她的確沒道理像之前那位小皇帝一樣,事事都讓大臣攝政。

既然這一回登基的是成年人朝輕岫,她無論如何分不到擁立之功的好處,隻能蹲在宮城中,默默給司徒元卓希聲等大臣封爵的封爵,加榮譽職銜的加榮譽職銜,要是本人職位已經升無可升,就去獎勵對方的家人,最後連打雜的小吏都原地上升一級。

其中比較值得一提的是殷十九,根據聖旨上的說法,她是因為品德正直一類的緣故,才被朝廷封為獻王,當然明眼人心裡都清楚,這個王位是她帶頭上勸進表的酬勞。

殷十九哭著喊著不肯同意,還表示自己厭倦了俗事生活,想去清正宮或者貝藏居出家,兩邊來回拉鋸許久,天子才鬆口,說去道觀散散心也行,但爵位一定得給她保留下來。

等所有風波都平息時,時間已經到了新年之後。

開朝後,大夏正式改元重光。

新官家表現得靠譜且勤勉,同時向所有大臣展現出了修習武功的好處——哪怕朝輕岫每天隻睡一個時辰,第二天也能精神奕奕地上朝。

……朝輕岫回想自己上輩子的經曆,覺得這樣下去不是長久之計。

好在除去剛登基時那段時間特彆忙之外,等後麵情況穩定下來,工作時間就慢慢向著正常的方向變化,朝輕岫每天不止能休息兩個時辰,還能抽兩個時辰來習武看書,每一天都過得特彆充實,讓朝輕岫忍不住將徐非曲召到宮中,誠懇無比地表示“是我對不住你”。

同樣連軸加班了小半年的徐非曲搖頭,神情平靜到堪稱死寂:“臣當初隨官家進京時,便早知有今日。”

徐非曲情緒是真的很穩定,畢竟她很小的時候想的就是好好讀書,等長大後出仕,中間雖然投身江湖了一段時間,現在看來,也算殊途同歸。

她目光在殿內一掃,發現此地的情況與哀帝在位時已經有了許多不同,裝飾風格比較簡約,但看久了總有種牆角屋簷處可能藏有機關的錯覺。

……也可能根本不是錯覺。

徐非曲過來時,朝輕岫正在練字,她的禦桌上鋪著一大張紙,紙上端端正正寫著“國手”二字。

朝輕岫的書法算是不好不壞,徐非曲鑒賞了一會,道:“是官家寫給自己的嗎?”

以朝輕岫下棋的本事,稱一句國手也算適當。

朝輕岫一笑:“這樣的話哪有寫給自己的。”又道,“你回去後,跟白水與鶴年說一聲,叫他二人有空來見我一麵。”

非曲靜靜聽著朝輕岫的話,心中忽然泛起一點感慨,隱隱覺得門主登基後,與老部下間隔得更遠了,平日見麵沒那麼方便……

就在此時,徐非曲又聽見朝輕岫往下說:

“或者我今天晚上直接翻牆出宮……”

徐非曲麵無表情:“不必,我稍後讓白水過來就行。”

朝輕岫歎了口氣,看著有點遺憾。

徐非曲:“我聽四玉說,由於宮中屢遇刺客,禁軍防護加強了許多,官家當真偷偷出宮,恐怕會驚動守衛。”

朝輕岫一本正經道:“那倒也沒錯,不過大約正是因為宮城防護嚴密的緣故,才更加叫人想要試著闖上一闖。”

“……”

皇帝如此性格,徐非曲覺得禁軍們也實在是辛苦了……

*

得到徐非曲的口信後,許家兄妹一塊入宮。

許白水坐車進宮時,快活地透過車簾看著街道上的景象。

那麼多年過去了,定康依舊是一座熱鬨繁華的城市,而且與上次失去皇帝時的混亂緊張相比,哀帝的駕崩好像並沒給這座都城帶來太深遠的影響。

許鶴年:“街上好熱鬨。”

許白水一隻手搭在車窗上,回頭對著哥哥笑:“十一兄覺得這樣的熱鬨好嗎?”

許鶴年點頭,坦然道:“我覺得很好。”

許家的住處距離宮城不遠,兩人很快就到了,下車後被小內侍引入宮中。

許白水抄著手,懶洋洋地走在宮道上。

暖和的陽光照在她的身上。

雖然上司一路升遷,最後成了天子,但許白水的態度依舊沒什麼變化,無論何時與朝輕岫相見,都能表現出一種放棄思考的坦率。

與妹妹相比,許鶴年就很是恪守禮節,被引入內殿時,臉上的神色頗為嚴肅,雖然內官說了免禮,還是恭恭敬敬地長揖到地。

他行禮的姿態很舒緩,剛剛直起腰,就看見妹妹已經從旁邊的琉璃盞裡摸了一枚蜜餞。

“……”

妹妹的動作很迅捷,也很嫻熟,仿佛琉璃盞內的那塊蜜餞,天生就該叼在她許白水的嘴裡。

許白水很是理直氣壯——考慮到吃太多甜食容易蛀牙,她幫著上司分擔一些,也算為官家的口腔健康儘忠。

朝輕岫笑了一笑,招了招手,旁邊的宮人就端了點心來。

盤中的點心造型很彆致,看著像涼糕,卻比涼糕更透明一些。

許白水嘗了一口,覺得涼涼的,有點甜,還帶著花蜜的香氣,好奇詢問:“這是什麼?”

朝輕岫:“這就是‘果凍’,我以前在自拙幫時,也曾做過一些,白水不記得了麼?”

許白水:“……?”

她當然記得朝輕岫以前喜歡調配各類奇怪物件,不過那些作品裡黏糊糊的不是隻有毒藥丸子嗎?對方是怎麼平靜說出“做過一些”的話的?

許鶴年倒是很鎮定,畢竟他完全不清楚朝輕岫的手藝

……

朝輕岫笑笑(),先問過兩人近況?()?[()]『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又道:“今天喊你們來,是有一樣東西要你們幫忙轉交。”

說著,她就拿出了之前那副寫著“國手”的字。

這幅字如今已經被裝裱好,朝輕岫道:“等二位回家的時候,請替我交給大掌櫃。”

許白水略有不解:“家母雖然擅長下棋,卻稱不上國手。”

朝輕岫笑意似乎變得深刻了一些:“自然稱得上。”又道,“其實我一直感念大掌櫃,很想前去拜會,隻是現在難出定康,就勞白水跟鶴年替我問候。”

許白水看了朝輕岫一眼,乾脆道:“我一定替門主轉達。”

與許家兄妹的見麵隻是朝輕岫日常生活中的一個小小的插曲,唯一引起的動靜就是兄妹倆很快就做出了回鄉探親的打算。

北邊。

得到消息的許無殆神情有些悠遠。

她當然也很思念自家兒女,那些孩子都已經長大成人,離開了家鄉,許無殆實在很想知道他們離開家後究竟過得好不好,

可惜出了過年時期,許無殆很少有機會見到那些早已離家的孩子。

這次得知許白水兩人打算回老家住一段時間後,許無殆親自帶人出門迎接,一直走了百多裡路,然後就在自家的彆莊中看到了拎著烤羊腿宛如饕餮降世一樣狼吞虎咽的許白水。

許無殆:“……”

她聽說定康那邊的飯菜不是太合口味,但沒想到會那麼不合女兒的口味。

許鶴年乾巴巴道:“……路上顛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