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8
淩晨三點,國王學院的員工宿舍樓。
沃德猛地驚醒坐起。
他整個人像是從河裡撈出來的,出了一身的冷汗,心臟在怦怦砰狂跳。
剛剛的夢,太逼真太可怕了。
夢裡,他站在審判席上,被法官判決因損害達西名譽而投入死牢。
沒有人為他求情。
更有一群劍橋鎮民出庭,指正他利用職權恐嚇威脅。
沃德拿起床頭櫃的水杯,灌了一杯冷水下肚,努力把噩夢帶來的驚恐給驅散開。
“假的,都是假的。損害名譽罪,不至於被判死刑。如果這會致死,也是在決鬥中死亡。夢都是反的。”
喃喃自語,自我安慰了好幾l遍,總算恢複了正常心跳。
卻睡不著了。
昨夜對達西的當眾責問被許多人看到了,這件事完全瞞不住,那就必須把一件事給坐實了。
自己的責問並非出於私心憎惡針對外來遊客,本心是好的,為了劍橋鎮的和平。希望抓出大批老鼠怪異死亡的元凶,行為卻難免有些急切。
這當然不是真實想法。
哪怕死了人,他也沒多少在意。老鼠是死是活,與他有什麼關係,不過是找個借口去惡心一下達西。
如今,假的也要變成真的,他就是一心為公。
否則達西一旦事後追究,他連辯駁的借口都沒有。
輕則失了工作,重則麵臨巨額賠償。
沃德有些後悔昨夜得誌就猖狂。
應該忍一忍的,忍到自己在爬得高一些,再踩幾l腳那些看不順眼的人。
眼下,先把死老鼠事件給弄清楚。
昨夜晚餐後,三支巡查分隊,在小鎮的東西南北四個方位都發現了老鼠屍體。加起來一共四五十隻,像是相互咬死了對方,不排除尚有未找到的死老鼠。
老鼠屍體沒有腐爛,是這兩天剛死的。等上午就去找醫學院的摩根教授判斷具體死亡時間。
沃德仔細回想在劍橋的七年,他確定沒見過這類老鼠死狀。
有時候,小鎮會動員全鎮進行滅鼠,讓居民商戶一起買藥殺鼠。最近沒聽說有這種清掃行動。
老鼠怎麼會突然發瘋廝殺同類?
是某種自然突變?還是有人為的成分?
天蒙蒙亮,沃德就穿上製服,前去巡邏隊的備用儲物室。
假戲要真做。
昨夜收工前,他帶人把所有老鼠的屍體都給收集起來,這就去數一數具體有幾l隻。
“沃德助教,早上好。”
巡邏隊夜班看守睡眼惺忪,瞥了一眼時鐘05:54。沒想到這麼早就有人來上班。
沃德:“早上好。昨夜一切還好嗎?有沒有訪客?”
看守習慣性地點頭:“和以往一樣,一切正常。大晚上的,沒有人來過。”
沃德
對看守的話半信半疑。
他很清楚這些校警的能力,與小說裡的高明偵探恰好相反,大部分校警都在混日子。
昨夜真的沒有異常發生嗎?
沃德去了儲物室。從走廊地板到門鎖,既沒有異常腳印,也沒有銅鎖損壞痕跡。
進入房間,三個麻袋被放在地上,是在昨天的原位。繩子牢牢紮緊袋口,不曾有一點鬆動。
是疑心生暗鬼了。
這裡正常到沒有一絲異樣。
沃德的心情卻一點也好不起來。
假如沒有可疑的人為痕跡,難道老鼠真就是自然鬥毆致死?
不是好消息,動物的自然死亡對他沒有幫助。
現在他希望是人為作祟,存在“毒鼠人”才讓他做出功績。
哪怕對方毒殺老鼠是出於消滅致病源這類的善意,但白的也能打成黑的。
沃德挑了幾l隻老鼠,準備送去在早餐後送去醫學院。
*
*
同樣的小鎮清晨,截然不同的心情。
『帆船之家』三樓。
布蘭度的起居室內,一行八人共進早餐。
此前商量好了,年市期間八人分組活動,但儘量每天一起吃早餐。
早餐時,分享昨日見聞,也說一說今日計劃。
眾人相互能大致了解行程,有事能知道去哪個區域找人。
凱瑟琳:“小妹和我準備先把所有表演場地轉一遍,今天先不看表演,我們要把各種票價問清楚。”
年市地圖冊介紹了商品與演出項目,但沒有標注商品售價與門票價格。
兩個小姑娘首次自付賬單,昨夜在瞧熱鬨的問題上長了教訓,不再著急第一天急匆忙去看演出。
“我們爭取把今天把所有演出票價都問清楚。”
莉迪亞又對布蘭度說,“既然大家一起來了劍橋年市,不如一起看一場演出留個紀念。哥哥,您覺得呢?”
莉迪亞:一臉期待,不隻是期待看演出,她想要用這個理由找外援幫忙提建議。
果然不是錯覺,昨天頭有點癢,她可能長出腦子了。
於連驚訝。
昨夜的兄妹夜話效果超乎他的意料,也不知道布蘭度具體怎麼說的,居然能讓莉迪亞有這樣的提議。
這樣立竿見影的效果怎麼就沒出現在自己的功課輔導中?
於連看向布蘭度,略幽怨,懷疑這人私藏了某種教育秘密寶典。
布蘭度給了於連一個安撫的眼神,先回應莉迪亞。
“建議不錯,那就一起看場演出。你們來挑選劇目,我隨大家的喜好。”
莉迪亞:啊?這就不能參考哥哥的思路了。
於連再次意外,這就放心不管了?
有這種疑惑的還有家教艾莎與瑪麗。
艾莎無法想象這兩位學生會選出哪一種演出。
要她認可莉迪亞與凱瑟琳是
靠譜的人,可能要等兩人在課上不走神時才行。
哪怕近一個月兩人的表現日趨向好,但本性難改的道理讓她保持慎重觀望。
瑪麗很少管妹妹們的事,更確切地說三人之間關係疏遠。
大約五六年前,她就看明白了一點,莉迪亞與凱瑟琳隻聽美人的話。
具體表現在曾經能聽大姐簡的勸說,因為家裡簡最漂亮。簡卻太溫柔,管不住被母親偏愛的妹妹。
二姐伊麗莎白性格不同,敢於直言不諱。可能是發現簡的溫柔勸說漸漸無用,指正兩個幼妹時,少了溫柔而多了嚴厲。
瑪麗懷疑兩個妹妹不耐煩被管束但一直沒和二姐翻臉,原因就是伊麗莎白長得也不錯。
這種待遇自己想也彆想,她曾經也嘗試與妹妹們親近,被無視得很徹底。
沒想到今天居然被邀請一起去看演出。哪怕隻是被捎帶的一員,但也是不小的震撼。依照凱瑟琳與莉迪亞以前的性格,會直接把自己和艾莎撇除。
瑪麗疑惑又歎服地看向布蘭度,不知道弟弟是如何教育妹妹們,竟有這等奇效。
轉念又覺得這該是正常操作,布蘭度總能麵麵俱到。
比如這次來劍橋,就在私下關照了自己,見到想買的書籍不用立刻掏錢,回來商量一番。
布蘭度表示如果清單中有偏愛的書籍,正好省時省力不必再去淘書。會出那部分錢把書買下,之後借給三姐看。
瑪麗明白布蘭度是換個方式在合情合理的範圍內在資助她。
一種朦朧的意識在心底萌芽,想要回饋布蘭度,但發現力所不能及。
因為缺少自由支配的錢。手上有的錢都是父母給的,有一定的限額,想要再多就沒了。
她是不是該找個方法賺錢呢?
瑪麗沒有對父母表露這種想法。畢竟如今體麵的淑女都被認為不該出門工作,家庭能保障給她們足夠的花銷。
看看家教艾莎,就知道打工很不輕鬆。
哪怕班納特家的環境寬鬆,沒有主人苛待鄙視家教的氣氛,但她教書也教得很辛苦,遇上的學生讓她費儘心思。
瑪麗有了模糊的想法,她要多看看書,說不定能找到錢多、活少、離家近又體麵的生財之道?至少四種好處取其二。
早餐在各人不同心思中結束,三三兩兩散開進行第一天的參觀。
布蘭度與於連最後離開。
臨離桌前,布蘭度向喝了一半的茶杯中又倒入水,差一點水就要溢出。問於連:“索雷爾先生,您明白了嗎?”
於連看著滿水茶杯,兩秒後點了點頭。
“一杯水即將溢出,不僅是因為最後添加的茶水,更因原本杯中原先注入一般的水。您是想告訴我,教育與開悟也是這樣的。
莉迪亞小姐能提出大家一起看演出,不僅是您昨夜的點撥有用,也有我之前對她們的教導作為累積。”
布蘭度微笑,“您果然通透。”
於
連:……
該怎麼說呢?被誇獎應該開心的,但是這種拐彎抹角的提問式讚美,腦子慢點就轉不過彎來了。
於連多問了一句,“您真的放心讓她們去選擇劇目嗎?不用給些建議。”
布蘭度:“每個人的路終究是要自己走的,不可能每步都管。抓大放小,讓她們自己去試錯。
我做好壞的準備了,看一場票價高又無趣的演出。如果您想給學生出點子,請隨意。”
於連立刻搖頭,“我才沒有主動加班的打算。”
兩人完成上午的拉丁文訓練後,在旅店門前分開。
於連說著不給兩個學生提供該選哪出劇目的建議,但他前往了表演營區。
堅稱就是隨意走走,是他本人想要欣賞演出,去瞧瞧有哪些合心意的。
布蘭度不戳破真相,她去往傑克學院附近的咖啡館。
如今,咖啡館與酒吧分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