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婉蘊不知太子爺打哪兒受的委屈,還以為是康熙那根筋又搭錯了教訓兒子,因此上山路上使出渾身解數沒話也要找話說,就是見路邊一根竹子生得彎,也要指給太子爺瞧,務必讓他沒空隙去想彆的。
她懷著孕,兩人披著夜色與晨露走走停停,後半段侍衛們抬了滑竿過來,於是這腳程才快了一些,約莫半個時辰的功夫,等行至山頂毛竹搭的小涼亭,眼前還是一片雲蒸霧繞的景象,舉目望去,什麼也看不見,唯有翻湧的雲海。
隻是遠處的天已經變成了淡淡的青色。
胤礽張開一條大披風,將兩人一齊裹了進去,便挨著靜靜地等朝陽。
程婉蘊見太子爺還是不大吭氣,也跟著提心,還有一點點心疼。他的性格裡有很多壓抑的地方,這都是康熙自小帶給他的,他隻有這樣一個似君非君的父親在身邊,還對他無比無比地嚴苛,要求高得天花板,太子爺自小就得拚命努力活在康熙以及其他人的期望裡,他的人生完全掌控在康熙手裡,學業、婚姻甚至隱私的生活,能夠真實成為他自己的時候極少,這樣一次在她麵前真情流露,將那個在她肩頭趴著哭得比小狗還潦草的“胤礽”,無法控製地暴露了出來,或許都已讓他不知該怎麼麵對自己了。
但他是她朝夕相伴十二年的人了,或許上輩子她都沒有和一個人那麼長久地陪伴過,人非草木,即便無法成為真正神魂相授的愛人,她也是盼望著太子爺能開心、能順遂的。
望著天邊漸漸亮了起來,程婉蘊便在此時在太子爺懷裡抬起頭來笑道:“二爺,彆發呆了,有句老話怎麼說來著……長夜總會過去,黎明終將到來——您看,太陽要出來了!”
隨著程婉蘊的話音落下,先是幾縷微弱的光芒穿透雲層,隨後更多、更大的光亮將正片正片的雲海都映成了璀璨之極的橘色乃至紅色,下一刻,一輪紅日便在雲層中噴薄而出,它好似是撕裂了那厚厚的雲層衝出來似的,霎那間光芒四射,天光大亮!
胤礽卻沒有看日出,他下意識低頭去看阿婉,她攏在披風大大的兜帽之下,臉被初升的陽光映成了金色,但卻是剔透又清澈的,他一瞬間連她臉頰上細微的絨毛都能看見,她激動地指著那輪緩緩升起的太陽,一會兒又回頭扯住他的衣袖:“您看我做什麼,您看那邊啊!多漂亮啊!”
她仰起頭來,大大的杏眼裡盛滿了碎金。
胤礽不知為何,眼裡浮現地卻是那個臥在床榻上,已薄得像一張紙的阿婉,她眼裡空落落地穿過了廢太子的身子,越過宮牆,越過天邊的雲彩,也不知在看什麼,喃喃地說著:“二爺,我想回家了……”
他眼含熱淚,低頭親吻她。
至少,他的阿婉絕不會再變成這樣了,她還是這樣明亮,仍舊是一直照在他心頭的陽光。
程婉蘊後來一直不大好意思地將臉埋在太子爺的胸口——侍衛們都在後頭看著呢!!
等著雲霧徹底散去,太子爺心裡的結好似也沒解開,程婉蘊把玩著
太子爺胸口的如意紐,想著該怎麼辦,卻忽然聽見頭頂傳來太子爺有幾分冷淡的聲音:“額楚有個友人,他奉父母之命娶了妻,隻是他這妻子是個極爭強好勝的,兩人性子很有些不合,他那妻子自襯有幾分精明手段,隻念著站穩腳跟必要拿了權柄來,為了那點權欲算儘機關,反倒不將夫婿放在了眼裡,隻管揮霍指示,任爾所為……”()
額楚?程婉蘊原本聽得有些一頭霧水,隨即慢慢地聽到後頭,她越發有了既視感,這神色漸漸古怪起來,身子也有些僵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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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友人怕不是太子爺自個……敢情,她誤會康熙了!
這敢在老虎屁股拔毛的,另有其人啊!
不是,關鍵是太子爺怎麼還能被氣哭了?這是吵架沒吵贏嗎?懟哭了?
程婉蘊的腦回路逐漸離譜。
但講完了“我朋友的朋友”的故事後,太子爺卻低頭看向她了。
程婉蘊就渾身一僵,這她能怎麼說呢?她這個身份就很難評價啊……如果在後世,程婉蘊作為朋友可以簡簡單單一句:“要不你倆離吧。”但放在這時候,指定是不可能的。
太子爺是個愛憎分明的人,而且他不知是幼時缺愛還是怎麼的,對他身邊的人頗有種護短的脾氣,就從太子妃剛進宮那段時日就能看得出來,太子爺哪怕在這門婚事上備受非議、受儘嘲笑,等太子妃真嫁了他,他還是該回護就回護,該給麵子給麵子,幫著她站穩腳跟了,又肯放手讓她做事。
那時候,毓慶宮裡好似很平和,後來究竟是怎麼一點點就變了……程婉蘊都有些說不上來。
聽說太子妃與李側福晉那等自幼學著琴棋書畫長大的閨秀不同,她自幼是假作男兒教養的,又是將門之女,瞧瞧她剛進門來殺伐決斷的模樣就知道,她不是那等婉轉乖順之人,脾氣應當是比較大的,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