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成法的主要目的並非隻是隱蔽的削弱科道官的獨立性和監督權,而是為之後一係列改革做準備。
因此,對地方官的考核有兩個核心內容,一是清丈土地,二十征收賦稅。
這樣才能快速充盈國庫,拿錢去鞏固邊防。
在馮保的影像中,張居正的做法很是激進,考成法的要求也尤為苛刻。
在前期清丈土地上,一些地方官吏為了達成考核目標,想方設法多丈量土地,給百姓帶來極大地負擔,迫使他們甚至拋棄自己的土地,去做流民。
賦稅的征收更是嚴格,甚至達到九成仍要受到降俸的處罰,不到六成就要革職為民。致使有些地方官再次把主意打到老百姓頭上。
還有刑部,考成法甚至給每個省都下了硬性指標,必須有多少例死刑才算達標。
這些都是考成法中,不太完善的地方,也是這一改革製度的隱患之一,最終在張居正去世之後,申時行任內閣首輔時廢止。
而眼前這一份考成法,卻更加詳儘和完善,各項指標相對緩和,考核標準也更人性化。這更像是曆史上那份考成法的改良版。不至於一上來,就把整個官僚集團全都得罪光,給自己八麵樹敵。
馮保心中有諸多疑問,但他早就知道他所在的這個明朝,與他記憶中的那個明朝很不一樣,若是以前,他察覺到不同尋常,也不會多想。
但今天他心中總有一些異樣的感覺,這份考成法,就像是有人預料到了後果,刻意改過一樣。
馮保趁著休息這天,私底下找了個相熟的吏部官員,向他打聽兩個人,一個是劉台,一個是傅應禎。
那吏部官員愣了片刻,竟是想不起這兩個人是誰,又不知司禮監掌印為何提起這二人,也不知是馮保的親戚還是得罪過馮保,一時間,竟不知如何回應,隻說要回去查一查。
馮保見他這反應,心中就大抵知道了答案。沒多久,此人就給了他回複,劉台是隆慶五年的進士,在雲南一個偏遠地區做推官。
而傅應禎,根本查無此人。也就是說,他連進士都沒考上。
隆慶五年,也就是去年進士科的主考官,正是張居正。
馮保隻記得傅應禎進士排名靠後,具體多少名不記得了,能當上禦史,也是因為張居正這個老師的提拔。
劉台他卻記得很清楚,二甲第四名,刑部主事改禦史,巡按遼東時,李成梁打了勝仗,他卻邀功請賞,現行奏捷,惹怒了張居正,奉旨譙責。
劉台懷恨在心,上疏彈劾張居正,指出考成法是張居正暗含私心,想要掌控和打壓言官。
而後,傅應禎也跟著彈劾張居正,二人都被萬曆杖刑、革職。
偏遠地區做推官的劉台,查無此人的傅應禎,賦閒在家的張四維,調往南京的王錫爵……回想一下這些即將要和張居正對著乾的大臣們,在張居正還沒當上首輔之前,就因為各種原因,遠離朝堂。
馮保覺得,這
一定不是巧合(),這是有人有意為之。
回想前麵這十多年?()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張居正看似什麼都不做,不爭不搶,專心給朱翊鈞當老師,實則,在彆人看不見的地方,他早就為自己當上首輔,推行變革掃清了障礙。
那麼問題來了,他這未卜先知的本事究竟是哪裡來的?
難不成,他和自己一樣,也是個幾百年後的明史愛好者,一不留神穿成了首輔?
但很快,馮保就否定了自己的猜測。如果真是這樣,他們相處了十幾年,思維方式,語言習慣都有跡可循,他仔細回憶了一下,並沒有。
他想,以他和張居正現在這關係,不如就直接問吧,轉念他又打消了這個念頭,恐怕非但問不出什麼,反而還會暴露自己。
馮保左思右想,決定先不糾結這個問題。不管這位元輔先生究竟打哪兒來的,目前看來,至少他們的目標是一致的。
很快,在朱翊鈞臨朝的日子,就有官員在朝堂上議論考成法。
不出意外地,除了張居正的門生,科道官集體反對,其他文武官員也是反對者占絕大多數。
無論他們有多少私心,嘴上都是那個冠冕堂皇的理由——違反祖製。
這句話朱翊鈞從小到大不知道聽過多少遍,開海禁的時候,反對派就拿祖製說事,在江南清丈土地、推行新政,還是違反祖製,隆慶和議、俺答封貢都是違反祖製。
兩百年過去了,祖製好像變成了壓在大明王朝頭上的一座大山,隻要搬出來,就能將任何改革摧毀在萌芽階段。
其實,這些大臣們打的什麼主意,大家心知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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