窣的爬行聲更劇烈了。那東西在呼朋引伴,讓大家快點來吃他。薑也也不知道眼下這條縫隙會不會碰上怪物,隻能賭一把了。
比起恐懼,心裡更多的是失望。原來這地底下至始至終,隻有他一個人。
薑也沒開手電筒,悶頭往回處爬。他必須爭分奪秒,一刻也不能停。爬到下一個岔路口,他摸四周的石壁,試圖找到他刻下的記號。石壁上空空如也,什麼也沒有。奇怪,按照他的習慣,他應該會岔路口留記號才對。摸了半天,確實沒有刻痕。他心中有些不安,難道幻覺不僅讓他把怪物看成靳非澤,還讓他忘記了做記號?
算了,來不及想太多了。他屏息靜聽周圍的聲音,判斷了一條寂靜的路,也不管通往哪裡,一頭就紮了進去。
爬了不知多久,累了就休息,休息完接著爬。巧克力吃光了,水也喝沒了。他躺在黑暗的裂隙裡,打開手電筒,用手籠著光查看手表。他在這地底待了有三天了,心裡的絕望已經到了幾乎爆發的地步。
要死了麼?他想。一旦開始想象死亡,他就無法控製自己的大腦了。又累又餓,心裡的暗示無可抑製地滑向消極的一麵,他覺得自己再也走不出去,終將爛在這黑暗的地底。他休息的時間變多,有時夢見靳非澤,有時夢見江燃,還有的時候夢見妙妙和媽媽。夢見江燃的時候比較多,夢裡他總是在黑暗裡行進,夢裡夢外他都在趕路,疲憊不堪。
洞神不會放過他的,他想,他可能真的要死在這裡了。
他醒了過來,強撐著繼續移動。身體像破布麻袋,空空如也,似乎連水分也蒸發殆儘。裂隙的儘頭有微微的光,他拚著一口氣爬到那兒,探出頭。眼前是一個大溶洞,地下河占據了溶洞的一半。下麵生了火堆,火堆旁站了一個人。那人的背影有點像靳非澤,不過沒穿喜袍,穿著件白毛衣。這白毛衣也很眼熟,好像是薑也的。他意識到,他爬回了最初到達溶洞的地方。
可那人是誰?
說實話,薑也對靳非澤的身形非常敏感,他一看這背影和站姿就覺得是靳非澤。之前看到那個穿著喜袍的怪物時,他一開始沒認出來是靳非澤,其實就說明對方不是靳非澤。
但現在他被幻覺弄怕了,不敢輕易相信眼前的景象。
幻覺有一個特點,就是不大符合邏輯。比如說之前那個怪物,幻覺裡它說它是通過記號找到他的,但那個記號非常難認,如果不是一開始就知道記號在那兒,基本上不可能發覺。它多半根本沒說話,是薑也的大腦自己模擬雙方對談,因為薑也知道自己做了記號,所以大腦模擬出對方的話,告訴自己它看到了記號。而且他們相遇的時機也不對,這洞穴群十分巨大,岔路口無數,裂隙無數,即使靳非澤進來找他,和他相遇的可能性也很低很低。
一個人的好運是有限的,漂過來毫發無傷基本上就用光了薑也的好運。眼下這個人,真的是靳非澤麼?
薑也決定謹慎一點,先用手機照一下再說,於是靜悄悄縮回了腦袋。但他這個“靜悄悄”是相對普通人來說的,如果對方是個沒有接受過任何訓練的路人,一定聽不到他動作間發出的聲音。不管對方是靳非澤還是怪物,都不是普通人。因為在行動的刹那間,薑也看到火堆邊上的人耳朵動了動,然後迅速朝他這兒轉過頭來。
“薑也,是你嗎?”那人發出了疑問。
的確是靳非澤的聲音,可薑也不敢輕舉妄動。
他沒回複,靜靜聽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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