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來得及瞟到一長串未接通電話,沒看清是誰。
孟修瞧出了氣氛不對,推了推高旭的胳膊:“我們走吧,讓他休息會兒。”
高旭:“哦好,小詹,醫生說你的傷靜養幾天就能好,彆太擔心,要沒事我們就先回去了啊,我倆要主持一個活動,校慶嘛,屁事多,你懂的。晚上帶我老婆來看你,想吃什麼提早發給我,給你帶過來。”
詹子延搖頭:“不用麻煩了,我晚上就回家了,明天要上課。”
高旭震驚:“什麼?你傷成這樣,明天還要去上課?瘋了啊?讓教務給你調個課唄。”
詹子延:“皮肉傷而已,沒傷筋動骨,臉也沒挨到,不會嚇到學生的。”
高旭:“不是學生害不害怕的問題啊,你……不疼嗎?”
當然是疼的,但他不精貴,早就習慣了,以前一瘸一拐都能去上課,現在當了老師,那麼多學生等著,更不能嬌氣了。
“快期末了,我就帶他們複習重點,不用一直站著,不礙事的。”
高旭總算明白為什麼章海嶽說他不了解詹子延了,他確實不了解,就好像從來不認識這個人一樣。
有這樣的家庭,這樣的父親,居然能忍住不對任何人透露,居然能成長為如此心平氣和的人。
假如是他,恐怕早就反社會人格了。
孟修笑了笑:“你看,我就說你是樂觀的悲觀主義者,沒錯吧?”
詹子延苦笑:“或許吧。”
高旭和孟修實在著急趕回學校,對詹前錦叮囑了幾句便走了。
詹前錦從打包袋裡掏出飯盒,問:“哥,肚子餓嗎?給你買了粥,醫生說你最近要吃清淡的。”
粥。
上回喝粥,是駱愷南煮的。
詹子延心裡堵得慌,慢慢躺下:“你放那兒吧,我現在不餓,一會兒吃。”
“哦,好。”
詹前錦放好打包盒,坐在一旁,撐著膝蓋看他。
詹子延也瞧著他:“臉還疼嗎?”
詹前錦搖頭:“孟老師給我敷過冰袋了,不疼了。”
詹子延哦了聲,又問:“對了,出門前你看過南南的貓碗嗎?要不你先回家吧,我怕它已經吃完了。”
詹前錦:“你回來之前我剛給它添過貓糧,應該夠吃的。”
詹子延嗯了聲,摘下眼鏡,看著那條折斷的鏡腿,歎氣道:“誒,又得去配副新眼鏡了,這副還挺貴的。”
詹前錦聽完,眼角突然湧出了兩行淚。
詹子延慌了:“你怎麼了?哭什麼?”
詹前錦整張臉迅速被淚水覆蓋,胡亂抹了抹,哽咽著說:“哥,你被爸打的次數肯定比我多多了,不然不會這麼、這麼平靜的,還有心思說這些有的沒的……嗚嗚,對不起,我、我還說爸偏心你……我什麼都不知道……”
詹子延看著麵前這張與自己相仿的臉哭泣,仿佛看見了曾經的自己。
他一開始也會委屈得大哭大鬨,後來就漸漸麻木了。
再後來,聽說某些與他同樣“有病”的小孩,會被父母送去精神病院、送去電擊,他甚至會慶幸,自己的父母隻是打得疼而已。
讀書越多,就越了解,人世間的苦難太多了,他遠遠不是墊底的那個。
“彆哭了,你再哭,我就得給你拿紙巾了,我現在手抬不了那麼高。”
詹子延說完這句,詹前錦果然不哭了,抽噎著說:“哥你彆動,好好躺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