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都安國
素有“草到安國方成藥,藥經祁州始生香”的美名,這座飽含了君王美好期望,以“安國”二字命名的城市在藥草師沾染藥香的手於編簍裡,摘取生長成熟的芽葉中迎來了早晨。
略顯苦澀的藥香味縈繞於身周和鼻尖,隨著腳步的加快和距離上的越發接近演變得更加濃烈,麻草編織而成的草履踏在潮濕的地麵上,落下一個深色的腳印,少年動作急促地扶著石牆轉過壁角,來到雨幕中低垂著簷角的蘆屋之中。
“哈,哈,”寒冬已至,從人口鼻中呼出的氣體全都變成了濕潤的白霧沾在了鼻頭,那零星的丁點暖意還來不及轉變鼻尖的溫度,又很快在空氣中揮散了個乾淨,讓人的鼻子變得更加的濕冷紅腫起來,穿著藥師長袍的少年抱緊了自己的手臂,恨不得打上兩個大大的寒顫來驅趕自身的冷意,他皺著淺墨色的眉,清秀的臉上有著濃重的擔憂:“師父,阿姊去了肥下之後到現在都還沒回來,我找了好些人打聽消息,還到處塞了不少錢,也隻聽說秦國人正在肥下那邊打仗,阿姊現在還不回來,是不是——”
曆來有著“藥都”之稱的安國是草藥師們的樂園,宜居樂業不說,還隨處可見有助於藥師們提煉草藥精華所需的日常物品,類似於精致好用的草藥搗等物更是發展成了產業鏈、一條龍,在安國賣得熱火朝天。
一款款,一包包有關於藥物的產品,在安國這裡生產、加工、製作完畢,又由此流向七國各地,就連黎箏開的鄒氏商鋪裡的草藥商品有很是不少的一部分都是從此處進購的。
而少年人的阿姊便是在這個月的上半旬,帶著用藥物製作出來的貨品去了肥下,如今卻是泥牛入海,音信全無,一去不返,放在平常時候,少年還能耐下心來再等上一等,可近期秦趙兩國的戰線推得越發接首府邯鄲,連帶著肥下那等趙國腹地都受到了侵擾,實在不能怪他擔憂過度。
“是不是什麼?”垂頭擇草藥的高瘦老頭彎曲著背脊,老當益壯的身體籠在寬大的藥草師袍子裡,說話的聲音裡帶著不容抗議的強硬,逼迫著少年不去想那些糟糕的事情,“現在哪裡還有什麼閒心思擔心肥下那邊是不是發生了戰役?安國這兒的戰爭也要開打了,我們光是擔心自己都來不及,還整天想東想西的,把錢花到亂七八糟的地方去!”
戰爭是一尊難以撼動的龐然大物,在其麵前,每一個人都顯得無比渺小,從頭到尾都隻剩下被擺布和接受的餘地。
老人心中自然也後悔讓弟子在戰爭的檔口去肥下送貨,可此時才來的情緒顯然為時已晚,除了相信“沒消息就是好消息”的俗語之外,他們沒有彆的路子能走。
老人嚴厲地提醒另一個弟子專注眼前的劫難,同樣也是想要回避少年阿姊身亡的可能性。
但少年隻想在這一切真的發生前將其挽回。
沒能領會老人的意思,他辯解道:“我又不是在擔心肥下,我是在擔心阿姊!”
“夠了!她不會出什麼事的!現在,趁著我們安
國還沒有受到攻擊,快去把晾曬在城外的那些藥草都收回來,等到開打了,他們連一根草都不會給我們剩下,明年的時候,我們拿什麼東西出去賣?靠什麼掙錢養家?”
“錢錢錢,你就知道錢!”
爭吵中,少年氣哼哼的從鋪滿各式各樣草藥的地麵上抓起了一大把乾枯的葉片,動作殘影似得往胸口一塞,而後便轉頭衝出了蘆屋,頭也不回的離開。
他重重的關門聲,直將整個蘆屋都震上了三震,屋頂上的蘆草都掉下來了不少。
將老人的呼喊全部丟在身後,少年完全沒有半點要遵照對方指令,前往城外將晾曬的藥草取回來的意思,反而是帶著僅剩下來的為數不多的錢財和一些可能會派上用場的草藥,前往肥下探看阿姊的情況。
不論是死還是活,他總要親眼看看阿姊現在的處境才行!
可沒走出幾裡遠,少年便碰上了帶著部分精英將士,率先來到安國附近打探敵情的黎箏等人。
植被茂盛的森林裡,一隊披堅執銳的人馬將和諧的畫麵分割成兩部分,幾名身穿著秦國黑色戰甲,一看就渾身血煞之氣,極為不好惹的士兵們站位零散地牽著馬匹,垂頭閉目安靜地休息著。
其中,一個年紀明顯小上眾人一圈的少年站在所有人的中間,拿著一卷地圖,手在半空中比劃著什麼,口中念念有詞。
雖然背上的披風在趕路途中沾染了不少風沙,但她也是這行秦國的士兵之中穿的最好的一個了。
聽到動靜過來查看的少年人矮著身子躲藏在草灌之後,他眼瞳緊縮,因為擔心自己會在過度驚慌之下發出什麼聲音來,抬起的雙手死死地捂著嘴。
秦國人,是秦國人!
雖然最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