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夫妻二人反應過來時,人已經不見了蹤影。

“正事還沒問呢。”許聽瀾道。

“臭小子,學會聲東擊西了。”沈聿咬牙道:“有種他就彆回來!”

“懷瑩的事怎麼辦?”許聽瀾問:“明天的宴會還去不去?”

他們本來要帶著兩個侄女去赴袁家的賞花宴,袁閣老家三房長子與懷瑩年紀相當,學問不錯,相貌也是一表人才。聽說沈家的侄女及笄了,袁夫人給許聽瀾下了請帖,袁閣老給沈聿下了請帖,意思十分明顯,邀沈聿代替沈錄相看女婿,要是時機恰當,兩個孩子興許也能遠遠看上一眼。

“懷瑩自己願意去嗎?”沈聿問。

結合陳甍的事,許聽瀾恍然大悟:“我說這段時間,懷瑩怎麼總不舒服,今天頭疼明天腳疼後天肚子疼,有時才好好的在院子裡踢毽子,說不行就不行了,郎中也看不出什麼病,我還當她女兒家容易害羞呢。”

沈聿笑道:“由著她吧,明天你隻帶懷薇和芃兒去,我就不去了。”

……

懷安從院子裡逃出來,跑到前院投靠表哥。

陳甍已經打散了頭發準備睡了,隻穿著中單,哈欠連天的來給他開門。

懷安衝進屋裡,氣喘籲籲的說:“表哥,快插門!”

“乾嘛?”陳甍啼笑皆非:“在自己家裡插什麼門?”

懷安已經癱坐在凳子上,翻過扣在托盤裡的水杯,給自己倒了一杯涼白開灌下去。

陳甍還是將門插上了,低頭一看,這家夥還赤著腳呢,驚訝的問:“你怎麼連鞋都沒穿?”

“跑的太急路上掉了。”懷安道。

陳甍忙從櫃子裡翻出一雙靸鞋,類似後世的拖鞋,平底無根,用布帛做鞋麵。又叫小廝來打水進來。懷安洗漱換鞋,毫不客氣的爬到陳甍的床上。

懷遠早聽到了聲音,寫完手頭的功課,也跑過來湊熱鬨,見懷安果真又被攆出來了,幸災樂禍道:“你說說你,一個月被攆出來七八回,到處流浪,索性搬到前院來住吧。”

“我也想啊,爹娘不同意。”懷安用兩隻手指一指雙眼,陰惻惻的說:“他們說,會一直盯著我。”

逗得兄弟二人前仰後合。

“這次又是為什麼?”陳甍問。

“都是為了你和堂姐呀!”懷安道:“爹娘應該是發現了什麼,想套我的話,這話由我來說多不合適啊,我給他們來了個聲東擊西,圍魏救趙。”

說著,便將前因後果說了一遍。

兩人麵麵相覷,懷遠道:“你也太實誠了,竹筒倒豆子的往外抖,你不挨揍誰挨揍?”

“年輕人,一看就缺乏經驗。”懷安自鳴得意的說:“這種化十揍為一揍的機會是最難得的,一次說出來,總比分幾次被發現來的劃算,主動交代,說不定還能爭取個寬大處理。”

懷遠咋舌稱讚道:“挨揍都挨出經驗來了,你出本書吧。”

“正

有此意!”

陳甍半晌沒有說話,懷安斂起笑,對他說:“表哥,房子也快修好了,你打算什麼時候跟大人們說?”

陳甍踟躕不語。

“我在我爹娘屋裡,看到這麼厚的一遝簡曆,半個京城的未婚男子都被他們搜羅來了,最近還時常帶兩個姐姐去赴宴會,你再不開口,我都要當舅舅了。”懷安催促道。

陳甍更加不安,幾年前倭寇進犯,他失去了父母親人,起先一門心思隻有讀書、鑽研軍器,想著日後出仕做官,掌兵剿滅倭寇,給親人報仇。

後來曹總督向朝廷報捷,倭寇被肅清,沿海重獲平寧,他一個人在屋頂呆坐了一夜,因為失去活著的目標而茫然不知所措。

懷瑩突然出現在他的麵前,溫婉端莊的閨秀,竟從小廚房裡“偷”了一壺酒,攀著梯子爬到屋頂上來。

陳甍怕她摔著,也顧不得惆悵了,慌手慌腳的扶她坐穩。

懷瑩指著天上的星星對他說:“其實逝去的親人從未離開,他們會變成星星,在天上看著你。”

懷瑩還告訴他,人應該有目標,但不能為了目標而活,要為了自己而活。吃一頓大餐,睡一個好覺,寫一篇好文章……都是活著的意義。

陳甍耗費了三年,才漸漸從親人慘死的仇恨中走出來,他想,如果父母祖父彌留之際對他還有所要求,那麼應該是好好活著,做喜歡的事,愛喜歡的人。

可是少男少女純澈的愛意,照進三書六禮男婚女嫁的現實,又顯得那麼渺小無力。

比起陳家的長輩,他顯然跟表叔表嬸更親近,讓伯祖父母做主為他提親,顯得有些荒謬,可是自己去提,又顯得特彆怠慢。

正毫無頭緒,懷安不知從哪裡蹦出來,用自己的“人脈”幫他選了幾處房子。

懷安是個絕對務實的孩子,扯那些有的沒的乾嘛,娶媳婦兒不是應該先買房嗎?不然將來住哪?住前院嗎?

他幫陳甍算過,有皂坊的“乾股”,有父母祖父留下的產業,刨去不能動的祖宅田產,和被倭寇洗劫的現銀,存在大通錢莊的銀兩應該還有不少,加上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