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他們又要開始行動了。

似乎象征著新一輪的殺戮開始了。

信號修好了,終於打破了酒店懸如孤島的處境,泰姬陵酒店足足數百房間,樓下的人死裡逃生,樓上的人難道歲月靜好了嗎,並不是,許多人不是真的聾人,一晚上驚心動魄的奔跑躲藏與追擊,槍聲時歇時起,或零星,或密集,總是會傳出聲響。

他們再怎麼後知後覺,也意識到了自己的處境。

夜半三更這種聲響實在令人惶恐不安、心驚萬分,偶爾還有撕心裂肺的慘叫響徹整個酒店,不少客人眼睛死死堵著貓眼想一窺究竟,奈何貓眼範圍實在太窄了,隻能看到一截走廊似乎有血跡。

總之,大家也隻敢看,不知道外麵什麼情況時,誰也不敢打開門。

一個晚上在焦慮中和瘋狂打電話中度過了。

更彆提,淩晨五點後,酒店外圍喧嘩聲就更重了,傻子都看出來了,酒店內部一定出事了。

天邊雲朵泛白,翻起幾縷金紅的晨光,亮色逐步普照大地,映出了後廚、酒吧、貴賓室和樓上房間絕大多數人疲憊不堪的臉。

真正休息好的人,八成隻有一種人了。

大家都猜得到。

江雪律不明白,為什麼大家都報警了,他看到的幾乎全軍覆沒的死亡結局還是沒有改變。

他有點煩躁地皺起眉,簡單進行洗漱,白花花的水流從後廚的水龍頭冒出,他眼前忽然閃過一幕幕幻燈片般的畫麵——

一片綿延不絕的貧民窟破棚屋漁船。

一群臉色蠟黃乾枯的人。

一條沉澱不少泥沙、近灘浮著不少死魚的河流。

還有一個皮膚微黑的年輕人,雙手合十在虔誠禱告,仿佛河流是偉大的神。

……?

這個場景是什麼意思?

這跟酒店的危機有什麼關係?

江雪律站在原地,他一邊洗手,眼眸一瞬不瞬地記著這些閃回片段,他認為這個看似無關的東西一定會有用。

事後證明,這些片段確實有用。

樓上一個名為貴賓休息室的俱樂部中,阿泰擰開了水龍頭,看著澄澈泛起白花的清水有些出神:他在貧民窟裡生活時,一根水管都是附近共用的,十幾個家庭一起,每日經常斷電又斷水。

在潺潺的水流中,他緩緩念誦。

念了大概半小時,他心平氣和,精神飽滿了,從胸口取出一個東西。

這是一串顏色早已斑駁掉漆的黃銅項鏈,項鏈的尾部是一個圓形蓋子,他拿出來,輕輕落下一個吻。

隨後他重新把項鏈落在衣服裡,放在貼近胸口心臟的地方。

這條項鏈裡的東西,就是他為之奮鬥努力的動力之一。

既然精神飽滿了,該出門狩獵了。

小夥子拿上槍。

江雪律找了個地方坐下,他還在凝神思索,眼前突然又黑了下去,如墜

雲中一般,他下意識扶住了東西。

“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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彬?譟葶??衟?????げ??偗?飭????潦?衟???煟抖葶し??“??()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應該長高了,因為他的腦袋又高出了座椅一截。

昏暗的房間中大屏幕閃動著畫麵,光線伴隨著畫麵漸次若隱若現,而他捧著爆米花和雪碧。

江雪律試著握了一下手掌心,這種奇妙的感覺他不陌生,一直似夢非夢,好似酣然大夢一場後的黃昏末日,我不知道我是誰,我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

不過看著掌心裡的雪碧,這個小細節讓江雪律知道了。

自己又跟犯罪分子“精神共振”了。

那麼問題來了,是哪個犯罪分子在看電影?

至於為什麼不是自己,很容易判斷出來,他是堅定的可樂擁躉。

並不喜歡喝雪碧。

哪怕它們實際上都屬於同一家公司。

但作為消費者,他不會愛屋及烏,所以他迅速脫離這種幻境,知道看電影的不是他。

而幕布上在播放一部電影,看了幾分鐘,少年臉綠了。

“《酒店》是一部群像故事,講述的是一群無辜的普通人,在人為製造的死亡威脅麵前,如何互相幫助,掙紮逃生……”

這是劇情簡介?

這場事件結束後拍攝的電影?

江雪律琢磨一下,目前確實是這個發展,大家麵臨威脅正在努力求生,隻是後麵浮動的字幕令他臉色凝重。

“在他們的襲擊下,整座城市,化作人間煉獄!”

伴隨著這句話落下,江雪律麵前浮現了南區遍地開花的爆炸聲響。

“官方支援力量遲遲未至,困境之中,他們都是一群以血肉之軀跟恐怖分子殊死搏鬥的普通人……”

江雪律:……???

官方支援力量遲遲未至,為什麼?

畫麵播放,幾條彈幕滾動飄過,字體並不大,依然被江雪律看見了。

【不知道幾刷了,給沒看過的大家說一下,從求生者視角,這是一個逆境求生的驚險故事,勇氣是人類最偉大的讚歌!】

這句話讓江雪律側目又動容。

【但也無法改變一個悲哀的事實,在槍聲麵前,大家都是血肉之軀】

江雪律沉默,這話的意思是……大家都……了嗎?

想到紀念碑上大家的名字。

【六十小時才結束戰鬥,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熬過來的,太慘了。在槍林彈雨中又困又餓躲躲藏藏還失敗了,這部電影真的好虐】

又一個白色彈幕飄過【哎,官方披露的最終數據死亡人數遇難人數逾百,傷者更多,過去那麼多年了,為亡者默哀】

【希望我們牢記和平[蠟燭][蠟燭]】

江雪律坐不住了。

他抓住了一個重點,

() 那就是時間,六十個小時!為什麼?為什麼那麼久?包括他在內,所有幸存者目前都理所當然的以為,再忍一忍,馬上就能夠獲救。沒想到實際上竟要這麼久,六十個小時,這已經是超越想象的範疇了,完全要把人活生生的希望拖死,更何況這個結局死太多人了,他並不滿意。

江雪律認為,自己必須做點什麼!

……

…………

與此同時,酒店被圍得水泄不通,站在外邊的警察也被媒體輪番詢問,長長的警戒線有用嗎?

對普通民眾管用,管不住攝影機和記者,M國地方台的記者抓住幾名酒店外的警員,二話不說話筒懟過去:“請問你們警方能提供目前的死傷人數嗎?遇難者的姓名名單嗎?跟酒店裡麵的幸存者聯係上了嗎?你們打算什麼時候組織救援?預計未來可能出現的傷亡情況如何……”

劈裡啪啦就是一頓輸出,說話語速快得就跟打機關槍似的往外蹦。

問的人隻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事情進展到什麼地步了,回答的人卻要考慮很多了。

這名警察回答就很謹慎,一分鐘之內說話吞吞吐吐,顯然他壓力也很大,“目前已知死亡人數是28人,受傷人數還在統計,因為酒店內部形勢莫測,暫時無法回答……一切都因事發太過突然!”

“至於救援,今天淩晨我們剛有幾名隊友犧牲了……”他臉龐緊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