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重緊張的喘氣聲縈繞在耳邊,站在下等組練習生最前排的夏白,看到好多中等組和下等組練習生都在顫抖,麵如紙色。
這是第一個死在舞台上的玩家。
這是他們第一次直麵被淘汰的後果,看到淘汰者的死亡。
其實他們沒有看到具體過程,隻看到孫立傑慌亂地逃竄,隻看到他掉進一個詭異的地洞裡,血液全都被排出來了。
可是血太多了,演播廳裡彌漫著濃重的血腥氣,呼吸間順著口鼻躥進緊繃的體內,乾嘔陣陣。
【啊啊啊啊啊啊!】
【死了死了哈哈哈哈哈哈!】
【好多血啊,好興奮啊。】
【啊啊啊我的血也開始沸騰了!我的感覺一定沒錯!】
【繼續繼續啊!不要停!】
興奮的彈幕又讓他們更加驚恐,他們仿佛真的透過這些彈幕,看到一個個猙獰的惡鬼正向屏幕這邊鑽,想食他們的肉啖他們的血。
“彆緊張,彆緊張。”
夏白聽到旁邊的鐘子倉在不斷輕聲安慰周圍的人。他知道在這個舞台上隻要緊張就完了,緊張致命。
可是這樣的環境很難不讓人緊張,越是不想緊張越是緊張,是對人心態最大的考驗。
他聽到很小的抽泣聲,那聲音隻出現了幾秒消失了。
王薇正用力咬著手背,壓住嘴裡的聲音,但她身體的顫抖不是靠咬手背就能堵住的。
她慢慢止住了顫抖,她抬頭看向身邊的鐘子倉,濕潤的眼睛有些怔愣,但很亮。
夏白見狀,垂頭向下看,看到鐘子倉正握著王薇的手。
他握著她的手,她就不再顫抖了。
夏白看了好幾秒,身體也有點暖,抬頭繼續看舞台。
製作人一點時間都不耽誤,沉聲說:“很遺憾,孫立傑沒能通過考核,被淘汰了,不過我們一定會記著他的。現在,讓我把視線給下一個練習生,宋晨凱。”
舞台都沒清理,竟然就讓下一個練習生上去了。
等他們仔細看向舞台的鮮血時,發現台上的鮮血少了很多,滲到舞台下麵了。
就算少了很多,舞台上依然有一大片血跡,剛看到同伴的死亡,在他死去的地方,腳踩他的鮮血,怎麼可能不緊張。
宋晨凱是中等組唯一一個和平醫學院的誌願者。
他們都抬頭看著他,大多麵帶鼓舞。或許當他看到鮮血、惡鬼縈繞的恐怖演播室裡,還有一群同伴在鼓舞他,多少能安心一點。
宋晨凱也看著他們,他的手緊緊攥著褲側中線,視線經過一個個同學,最後落在夏白身上。
見他沒說話,製作人問:“宋晨凱,你的單人表演是什麼?”
【對啊,墨跡什麼,快點啊!】
【一看就沒什麼好表演!趕緊結束吧,給你一個F。】
【我已經等不及看淘汰了。】
“我,我……”
宋晨凱瞥到彈幕,聲音一下就抖了起來,他又看向夏白,“我要表演入殮,送他最後一程,讓他有尊嚴地離開人間,去往另一個世界。()”
他移開了視線,周圍的人看向了夏白。
這是夏白的表演節目。
很早之前,夏白就在鐘子倉問時,說過他要表演屍體入殮。
就連宋晨凱剛才說的話,都是後麵有人問夏白時,夏白說的。
夏白的節目其他人很難模仿,如果有人能模仿,就隻可能是他同校的誌願者們。和平醫學院從大二就開人體解剖課了,而且宋晨凱是大五生,早就去醫院見習了一段時間了,他要表演入殮是可行的。
這個節目重在創意,在對觀眾的心意上。
如果他表演了,夏白再表演,在觀眾角度就是模仿。沒了那份心意和創意。他不知道要表演得多好,才能跳出F。
【哇,出乎意料,他竟然……我承認我剛才的聲音大了點。】
【期待了,我第一次在偶像404舞台上看到這個表演。】
【摸了摸自己的臉,什麼都不說,給你一個B。】
製作人看了眼他身上的紅色婚服,皺眉:“你要表演入殮,怎麼不提前跟節目組說,好給你準備道具??[()]?『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對不起。”宋晨凱看到彈幕後,緊張緩和了一點,興奮地手指發抖,他深深鞠了一躬,“但是,節目組有準備屍體是嗎?”
“你太過分了!”楊眉剛聽懂,他不僅偷了夏白的創意,還要用夏白的道具,那夏白怎麼辦,他不僅成了模仿者,還沒法表演這個節目了。
楊眉要站起來,被淩長夜一把按住。
形體老師轉頭,握著那條血鞭,陰沉沉地盯著他,“雖然你是上等練習生,可以打罵他,可現在正在錄製節目,大呼小叫就是你的禮儀嗎?”
楊眉很委屈,但是他被淩長夜按住後,不敢再說話了。
形體老師警告意味十足地瞪了他一眼,才轉過頭。
楊眉著急地看向淩長夜,淩長夜低聲說:“相信他。”
楊眉擔心地回頭看向夏白,“可是,要是……”
他們都知道夏白表演的是入殮,夏白一決定就告訴他們了,當時淩長夜說這個節目不錯,他才不再擔心夏白。
可是,按照節目組對不同練習生的區彆對待,是會同意把下等練習生夏白的道具給中等練習生宋晨凱用的,夏白從沒想過其他節目,臨時能想到什麼節目呢,要是一緊張,用一個尋常的節目湊合,不就……
夏白收到了楊眉的視線,對他點了下頭,看向舞台上的人,他和平醫學院的學長。
他還記得,那天晚上,兩輛大巴車從和平醫學院開出,停在大學城外,鐘子倉把泉廣市真實的情況告訴了他們,麵對視頻中的詭異驚悚遊戲,幾乎所有人都堅定地選擇去支援泉廣。
他也記得,本來他們馬上就可以回學校了,遇到了原本不屬於他們管的“火災”,三輛救援車裡的學生,全都選擇前來救援
() 。
這場遊戲裡的所有誌願者,都是曾經兩次做了堅定選擇的人,都是讓他心上觸動,抬頭相看的人,包括宋晨凱。
麵對滅頂的恐怖,麵對駭然的死亡,人會做出的另一種選擇,好像也不奇怪。
他知道,是遊戲。
是遊戲在扭曲曾經閃閃發光的靈魂,是遊戲喜歡一次次研究、考驗人性。
製作人問宋晨凱:“你真的要用我們準備好的屍體表演?”
“嗯!”宋晨凱腳踩上一個練習生的鮮血,一往無前地說:“我想用,可以嗎製作人?”
“可以。”製作人直接說,沒什麼情緒,好像他用下等練習生的道具再正常不過,無足緊要的小事,“把準備好的屍體帶上來。”
宋晨凱激動地連連鞠躬,“謝謝製作人,謝謝各位工作人員,辛苦了。”
他瞥到彈幕一切向好,更加激動,激動得手都在顫抖了。
他保住命了。
他猜的沒錯,夏白這個節目果然很受鬼觀眾們喜歡。當時他剛聽到夏白這個節目,就覺得很不錯,後來越想越覺得好,可以說是在非技能節目中最好的一個,一定能通過考核。
即便他知道很好,之前也沒有過剽竊的想法
看到孫立傑的死亡,知道下一個上台的就是他時,他也沒有這個想法,直到他踩在孫立傑的鮮血上,鮮血好像從他的腳底滲入,由下而上,血色躥到了他的腦袋裡,讓他有了這個想法。
他在和平醫學院上了兩年的解剖實驗課,還在醫院跟著老師實習這麼久,一個大一新生準備的入殮,他一定沒問題。
他知道入殮就是屍體修複,簡單來說,就是屍體縫補和美容,縫補他一定沒問題,他曾麵對過那麼多大體老師,反複解剖學習。
激動地攥了攥手,宋晨凱看向夏白,他以為會在夏白身上看到憤怒,看到怨恨,看到慌張——什麼都沒有,夏白那雙眼睛安靜地看著他,什麼情緒都沒有。
宋晨凱愣了一下,那雙眼睛的視線向右移動了一下,他跟著看過去,看到節目組帶來的屍體道具,眼睛一點點地驚恐睜大。
屍體是用一個大水桶提上來的。
什麼樣的屍體要用水桶提上來?
水桶被放到了他麵前,他看不到屍體的樣子,隻看到一桶斷肢碎屑,和血糊糊破碎的東西。
【天呐,心痛。】
【驚呆,是我小看了你宋晨凱。】
【對不起,我為我剛才的F道歉,牛逼宋晨凱。】
【宋晨凱,從現在開始我是你的死忠粉了!】
看到這些彈幕,宋晨凱現在隻有驚恐,他更加害怕了,比剛才還要害怕,害怕得渾身顫抖,想要乾嘔。
“我、我可以換一個嗎?我不表演入殮了。”他的聲音已經帶了哭腔,“我還是表演冥婚,我是冥婚啊……”
就算是他導師來了,也不一定能為這樣一桶碎屍入殮啊。
夏白隻是個大一新生,
他怎麼可能挑戰這麼極限的入殮?
他終於知道夏白那雙眼睛為什麼那麼安靜了。
整個遊戲,沒有人能剽竊他的節目。
【什麼意思?耍我們呢?】
【搞什麼啊,我的期待都被勾得那麼高了,你又不表演了?】
【必須給我把他入殮好了!】
製作人也說:“我剛才已經跟你確認過了,道具也已經上來了,你必須表演這個,而且你不是上等組的練習生,你沒有重來一次的機會。()”
宋晨凱僵在了原地,麵對這一桶東西惶然無措。
他又緊張到想要乾嘔了,可能不全是緊張。
沒事的,其實可以的。
他學了那麼久,對人體的每一個部位,每一個穴位都了如指掌。
先從大件的開始,隻要他拚出一個人形,這個表演就比其他人的好,就不會是F。
一遍遍安慰著自己,宋晨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