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去港城的航班不著急。
但叢琦要跟著去的決定比較急,幾天內她的通行證根本下不來。
於是,暨和北又打算舊話重提,想勸她留在家裡。
“你認真的?”叢琦叉腰,臉頰氣鼓鼓的,一副“你說話不算話”的樣子。
暨和北眸子無奈:“不是我說話不算話,是衝動答應時沒想起通行證的辦理時間。”
“浪漫”過去,理智再次回歸。
儘管他做好了萬全之策,遭遇變故的可能性已經被降到最低,但意外中的1%降到具體個人頭上,那就是100%的傷害。
如果可以,他當然希望叢琦留在家裡。
但叢琦不管。
反將一軍:“你前兩天才跟我說想到辦法,可你的通行證為什麼提前二十天就辦好了?”
“……”
“這次去不了,那我們可以等待下一個時機,反正東西很隱秘除了褚正雄誰也不知道,而他絕對不可能主動交代這點。”
如今褚長捷等人把能背的事都背了,褚正雄隻是雙規。
若真敢交代錄像帶的存在,暴露他是間諜的事實,就該“病逝”了。
叢琦沒胡攪蠻纏,也是動過腦子的。
她振振有詞道:“何況我跟著去,也能給你打掩護。”
“打什麼掩護?”
暨和北右手半撐著下顎,示意老婆接著說,他想聽聽她的高見。
叢琦興衝衝走到他跟前,捧著他臉端詳了幾秒。
“你想啊,你老得慢——”
“!!”
接收到男人威脅的眼神,叢琦住嘴,討好笑笑。
趕緊換個說詞:“你顯年輕,33跟27沒多大區彆,估計現在的相貌跟你20出頭時區彆也不大,那兜兜轉轉肯定會遇到覺得你眼熟的人。你看,酈姐第一次見你就覺得熟悉,但因為我的關係,因為咱倆相處時跟普通情侶差不多,她才沒敢相信。她都這樣,那些從前跟你打過交道的見你身邊還帶我這麼個拖油瓶,肯定更不敢確定了,你就說這算不算一種掩護?”
古惑仔嘛,有幾個善終的?
沒幾個真的可以適應正常人的生活,“過於正常”反而讓他們忍不住懷疑認錯人。
叢琦說完,越想越覺得有道理,暗戳戳在心裡給自己豎大拇指。
見暨和北一直不說話,她不耐煩地推他:“不說話是什麼意思?不認同啊?”
暨和北:“……”
“我在思考。”
彆說,被她這麼一分析,還有那麼點道理。
他沒及時回應純粹是被自個兒老婆的“理”給鎮住了。
但是——
“酈慧心怎麼會認識我?”
“……”
叢琦捂嘴,媽呀,說漏嘴。
“嗯?老婆?”
叢琦看天花板看地板,就是不看他。
眼神始終不跟他交彙,不僅如此,她還打算強行跳過這一茬:“反正你彆想不帶我,我都了解過了,就算通行證下不來,咱們可以隨便買一張前往其他國家的機票。這樣一來,不需要通行證拿著機票和護照就能在港城停留七天,七天肯定夠你把事情辦完。”
“……”
“說話!”
“嗯,很有道理。”
暨和北緩緩點頭,麵帶笑容:“所以,酈慧心——”
“哎呀你好煩,我跟你說正事你乾什麼一直問酈姐,想問什麼你自己打電話去問吧。我發現我好忙啊,馬上就要出門我得把於太太定製的禮服手繪圖畫出來,你彆打擾我啊。”
叢琦推開他似笑非笑的臉,作勢到工作間忙。
暨和北能不知道她的工作進度?
還能讓她跑?
抓著纖纖玉臂,微微用力把人往回一拉,叢琦還沒反應過來人已經被打橫抱起。
“哎呀你乾什麼?”她急得踢了踢腿。
“不乾什麼。”
“我覺得我們需要好好溝通。”
他抱得輕輕鬆鬆,還故意顛了顛,步履平穩上樓。
叢琦不敢嚷嚷,怕引得屋外跟保姆玩的兩小隻跑進來。
兩個孩子正是嘴巴不把門的年齡,什麼也聽不懂,但很喜歡學。
聽到什麼就一通篡改,冷不丁就跟他們外公外婆講了,弄得叢琦尷尬不已。
而且,她也不敢用力掙紮,怕兩人從樓梯上滾下去,摔得鼻青臉腫可不是鬨著玩的。
等到了平地兒,思忖著摔也沒事,她就開始不老實了。
手腳亂動。
“青天白日有話好好說,你先放我下來。”
“酈慧心——”
“北北你不要為難我,這是彆人的事。”
“老公,老公彆鬨。”
“……行了行了,我說行了吧?”
暨和北就是故意嚇唬她。
當然她若是咬死不說,他不介意在床上慢慢問。
反正某些時候某人的意誌力跟紙一樣單薄,問什麼說什麼。
叢琦也知道自個兒的毛病,可不想大白天在臥室裡廝混,慫得飛快。
反正酈慧心沒說不許講,估計她還以為自己早就跟暨和北說過了呢,所以,就算講了叢琦也沒心理包袱。
暨和北一放開她,她就假裝無事發生。
“琦琦——”
“咳、咳……”
“你彆著急嘛,我不會出爾反爾的。呃,既然是說秘密那咱們得找個好地方,走,上樓。”
算了,不掙紮了。
她清了清嗓子,抬腳朝三樓露台走。
為什麼舍近求遠,不回隱秘性更強的臥室或是書房呢?
——當然是怕他狼性大發啊。
網上說三十的女人如狼似虎,而三十後的男人已經開始走下坡路,但她家這位完全沒有走
下坡路的跡象。
還因為技術的精進,折騰起來越發厲害,反正她是怕了他了。
不過今天的確是叢琦冤枉人了。
暨和北晚上有一個商務酒會,想胡鬨的心不像平日那麼強烈。
就算鬨,那也速戰速決不夠儘興,所以叢琦被唬住後他也鬆了口氣。
兩人一前一後到露台。
三樓露台正好能看到院子和大門口街道的情況。
暨大寶兩兄弟正在玩傳聲筒遊戲。
一個在這邊院子,一個在隔壁,扯著小奶音“喂喂喂”
,模仿大人講話的樣子。
叢琦收回視線,背靠欄杆。
非常簡潔的把酈慧心跟他的淵源說了。
她一說,暨和北恍然大悟:“看來,我給她的印象確實足夠深刻。”
叢琦嗔了一眼:“可不是,嚇得她都不怎麼敢到我們家來,你現在還敢說港城沒人能認出你?”
“你不認識彆人,沒準彆人記著你呢,所以我跟著去是不是能打掩護?”
越說,臉上越得意。
眼珠子亮晶晶的格外活泛,表情生動極了。
“你還不以為意,覺得我想太多,嘁,小看我!”
暨和北側首看她,黑眸溫柔點頭,聲音拉長:“嗯~~~是我見識窄了。”
“我讓助理訂票。想去哪兒?”
叢琦側目,一臉‘你咋這麼笨’的表情:“隨便訂啊,咱們又不需要真的去,在期限內辦完事就回家。”
“……”
得,為了跟著去確實了解得透透的。
被這麼一黏,暨和北心裡酥酥麻麻,仿佛冒出無數絲線,拽著心臟慢悠悠的晃來晃去。
叢琦的每一個舉動,每一句話,得意的小表情,嗔怪撒嬌的笑容,都讓他的心為之一顫。
“老婆。”
他突然喊。
“怎麼了?”
叢琦正盯著腳上拖鞋看,就發現拖鞋上的毛球一邊各掉了一個。她還在琢磨怎麼掉得這麼整齊,是不是孩子揪掉的。
暨和北突然出聲,她下意識側過腦袋,
仰起臉,沒注意倒他俯身的動作,溫潤柔軟的唇一瞬間擦過她的眉心,落在鼻尖上。
兩人都怔了怔。
旋即薄唇順勢在微嘟的唇瓣上輕點了一下。
不帶欲望,隻有脈脈溫情:“一會兒有個局,晚上睡覺不用等我。”
“知道了,囉嗦。”
*
三天後,兩人登上前往港城的飛機。
一開始叢琦特彆忐忑,腦子裡不斷想會遇到什麼人,事情順不順利,會不會有仇人衝上來對著他們就突突幾槍,然後她和暨和北成為命喪異地的苦命鴛鴦……
但這些情緒在上飛機後,瞬間都消失了。
大概是知道飛機不會為她的忐忑調頭,反倒徹底淡定下來。
一下飛機,酒店的人已經等待
著。
幾乎沒有多餘行程,一行人直達玫瑰酒店。
這次暨和北帶了四個保鏢,三男一女。酒店房間巨大落地窗正對著維多利亞港,叢琦站在窗前發呆,無心欣賞窗外的景色。
約莫兩個小時後,有人送來邀請函。
來人是酒店工作人員,而不是裘康勝本人。
不過收到邀請函的下一秒,暨和北就接到了裘康勝的電話。
“老弟,邀請函拿到了?”
“裘SIR還需避嫌嗎?”
“誒?!不是避嫌,而是你烏鴉嘴,廉署突然請我上樓配合調查,我還不知道誰舉報了我,怕特地來見你會節外生枝,給你帶來麻煩。”
“看來你在總局不太得人心啊。”
“沒辦法,一個警務處助理處長的位置都打得頭破血流,你跟我通個氣,這次的事把握大嗎,能不能讓我往上升一升?”
暨和北可不敢應承。
隻隱晦提醒:“魚大,但不是你魚塘裡的,能否沾功要看你操作。”
“明晚見麵再聊。”
“嗯。”
掛斷電話,打開邀請函。
特首夫人的生日宴在明晚,地址不在私人住宅,而是中環世紀大廈五樓。
邀請函附帶的流程卡上竟還有慈善拍賣環節。
叢琦也跟著瞄了兩眼。
撇嘴:“這些人就是奇怪,什麼事都能搞拍賣,生日啊,訂婚啊,甚至商業酒會都可以加拍賣流程。到底是洗錢送禮還是真做慈善了?”
各個都說慈善拍賣,但又經常爆出賬目不清、善款去向不明的消息。
每次拍賣完有些人一定會買好幾個版頭吹“慈善”之家……
就叫人翻白眼。
“有的是真慈善,有的嘛借慈善之名掩蓋罪孽,習慣就好。”
叢琦嫌棄依舊:“看來我是一輩子都習慣不了了。”
“對了,回家後設立一個助學獎金吧。”
“怎麼突然想起助學獎金?”
“唔……爸的一個學生前幾天寄了感謝信,我想……搞那麼多拍賣會,弄一堆亂七八糟的交際活動不如實際點,給貧困家庭出來的優秀學生設立幾個獎項,因為錢對目前的他們來說最重要也最實用。”
“行。”
暨和北之前沒想過回報社會。
他不像某些有錢人那樣需要“慈善”做工具,而根子裡也的確缺少“社會責任心”這一環,換句話講,善良得不夠天然,非常有限。
但若是有人提醒,他亦不會反對。
叢琦見他同意,嘴角緩緩揚起。
晚宴在明天,兩人不好一直待在酒店。
明明帶著保鏢卻不出門,那樣顯得太怪異了。
於是便像所有第一次來港城的遊客那樣,哪裡繁華就往哪兒跑,看海坐遊輪登太平山……做儘遊客們都做的事。
其餘時間都在買買買。
買給自己的,買給家人的,連工作室的幾名員工的紀念品她也記得買了。
她開心購物,暨和北跟幾個保鏢則淪為了拎包工具人。
同一時間,商場四樓露天咖啡卡座裡。
一個女人望著扶梯方向出神。
“Junly,你看什麼?”
Junly,也就是蔣黎回神,笑了笑:“我好像看到一個熟人。”
“熟人?誰啊。”
“我來港城前在內地認識的一個女演員。”
“靚嗎?”
“靚!”
對於叢琦的顏值,蔣黎向來持肯定態度。如今想起兩人關係好過她還有些恍惚。
“靚啊,也是演員?那可彆讓仇爺看見,你當心失寵哦。”
“是啊是啊。”
“不過Junly,你得盯住你師妹咯,仇爺居然把《無間風雲》給她而不給你,一看就是要捧她。狗仔還拍到她戴了一條那麼亮鑽石那麼大的項鏈,你該當心啊。”
說話女人誇張地比劃著鑽石有多大,有多閃。
兩人是她來到港城才認識的姐妹淘,也是藝人。
一個是李董家三公子的女朋友,一個是珠寶大王麥先生的女朋友。
當然,所謂女朋友肯定不是1V1。
男方不僅有老婆還有二房,“女朋友”也不止她們一個。
外人說她們是二奶,是情婦,但自稱或是關係好的人提起自然會美化許多,將包養說成戀愛。
蔣黎嗤了聲:“沒有珠珠那個騷蹄子還會有其他的,我又不是仇爺的正房,我哪盯得住?”
說“女朋友”都有些高看自己。
蔣黎的思維跟港城本地藝人還是有區彆的。
像黎媚跟管曼迪兩人可以很坦然的說自己跟誰誰誰一起,大肆抨擊對方太太人老珠黃,口口聲聲愛情不分先後,她不過尋個刺激而已,又沒乾傷天害理的事……
是的,打電話騷擾原配,對人家精神攻擊,嘲諷對方人老珠黃管不住男人,在她們看來並不算惡事。
但她不行。
她過去的成長環境讓她知道這樣是不對的。
可惜當踏入港城那一天開始,她就已經陷進沼澤,隻能清醒的看著自己沉淪。
看著腐爛的自己、搖尾乞憐甘當玩物的自己換來了過去想要的名和利,時間久了,蔣黎感覺得到自己已經變得麻木了。
剛才看到疑似叢琦的人影的一瞬間,幾乎被忘卻被拋棄的羞恥感重新湧了出來。
令她一時間沒了跟塑料姐妹聚會的心情。
想當初,她來港城前多風光啊。
以為簽了這邊的公司就能飛升成國際巨星。還到可可麵前炫耀,想通過可可的嘴讓關係變淡的叢琦知道她未來會發展得很好,不再是朋友是叢琦的損失,不是自己的。
那時候她太年輕太幼稚,覺得朋友哪件事做得不符合期待就看不慣。
選擇
清高的疏遠對方。
現在她也在圈裡浸染了幾年,
也遭遇了跟孟紅一樣的前輩。
對方比孟紅更狠更下作。
在一場強|奸戲上動手腳,
讓合作的演員真槍實彈的上。
拍攝前她根本不知道會這樣。
那二十分鐘是她人生中最屈辱最黑暗的時刻。
當刀子落在自己頭上,蔣黎忽然理解了叢琦對孟紅的反擊。
那不叫睚眥必報,不過叫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罷了。
因為人都是欺軟怕硬的,不是嗎?對方出招你不狠狠打回去,下一次他就會變本加厲。
她懂了這個道理,卻也有點晚,因為失去的純真善良都不會再回來了。
在吃一塹長一智後,她主動投靠仇爺。
也讓欺負她的那位前輩遭遇到了更加惡劣變態的事。
仇是報了,可她不再是過去的她。
聽說可可如今在叢琦的老東家如魚得水,蔣黎眼裡不由得流露出羨慕和懷念。
塑料姐妹不知道她在想什麼,隻覺得她“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
出主意道:“有乜盯不住的?我同你講,有錢就要撈,有勢就要仗,莫指望男人長久。你適當的盯一盯吃吃醋,隻要不鬨得太過分,他們很吃這一套的,尤其是五六十歲的男人,他們男性功能退化就更喜歡女人黏著他誇他猛了。”
十個有九個都這樣。
“投其所好嘛。仇爺又沒有正房,他喜歡玩女人你就主動幫他牽牽線咯!你不是說剛才那個很靚嗎,介紹給仇爺啊,讓她跟珠珠鬥,你呢就裝裝善解人意,讓他看到你賢惠聽話的一麵,反正一把年紀你也不可能真愛他,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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