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是不知道自己原來有那麼多行李要送走。”安戈涅看著最後一箱東西裝上運輸車,笑著感歎。
她的新居已定,就等把東西全都帶過去布置好入住。
“隻要在一個地方停留一段時間,難免就會這樣。”身為安戈涅的秘書官,布禮這幾日負責籌措搬家事宜。像是為了扳回安戈涅被綁走時不在現場的失誤,她格外儘心儘力。
如今此事終於暫告一段落,她的口吻也鬆快許多。
“辛苦你了,你在這邊的行李多不多?好像沒有一起帶走。”
“乾我們這一行的居無定所,雜物都放在儲存中心,”布禮話說得好聽,“而且在您安頓下來之前,我也不好處理自己的事。”
安戈涅看了看四周,確認近旁沒有逗留的旁人,目視前方:“那麼正好,你先不用跟著我走,再在侯爵宅邸待一段時間。”
布禮聞言一愣,臉色肉眼可見地蒼白下去:“殿下,我……”
安戈涅溫聲寬慰:“這次不是你的責任,是我讓你先離開等我彙合。而且即便你留在使館守著,碰上那群人或許會受傷,甚至犧牲。那都不是我想要的結果。”
女beta麵色僵硬地聽著,繃起的眉毛露出些微困惑。
“你是作為秘書官兼護衛推薦到我身邊的,現在我的安保另有人負責,合適的人就該到更合適的地方去。你到我身邊之後的表現我也看在眼裡,穩重,不輕易樹敵,這都很好。”
安戈涅看向典雅的宅邸外牆,聲音更低,隻有彼此能聽到:“這幾個月首都星局勢不會平穩。願意和我搭上線賣情報的人不是不少,但有些消息要第一手得到,隻能在這裡。”
布禮眼眸閃爍:“您想讓我……”
安戈涅微笑著點了點頭:“明麵上,我冷處理把你放一放,之後再決定去向。你是艾蘭因推薦的人,暫時在這裡掛個職位也不會顯得奇怪。
“你既然能進入侯爵推薦的名單,那麼想必走到如今也認識不少人,有一些門路。我可以相信你的能力嗎?”
布禮下意識挺直脊背:“和我一同接受軍事訓練的同性朋友,因為是beta的緣故,有不少轉行了,現在在政府和貴人身邊擔當文職。”
“那正好。”
“可是侯爵那邊……”談到艾蘭因,布禮忌憚地收住話頭。
要對艾蘭因瞞住意圖並不容易。安戈涅輕輕一笑:“他忙起來未必顧得上你。而且現在我和他利益一致,打探消息無傷大雅,我不會讓他對你怎麼樣的。”
“好,請您儘管吩咐。”布禮思索片刻,爽快地接受了位置調動。
“綁架的事明明沒傳出去,但這兩天忽然有許多不太熟的人殷勤地和我問好、探我的動向。總覺得有什麼事隻有我被蒙在鼓裡,流言蜚語也沒關係,把能打探到的消息都告訴我。”
“是。”
“今天沒彆的事,你可以早點去醫院陪陪伴侶,”安戈涅在布禮的
小臂上輕輕一按(),
“?()?『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可以給你那位定製基因療程。”
布禮表情有那麼數秒空白,像是沒能理解她的話。
安戈涅不疾不徐地繼續交代,仿佛沒察覺對方的驚喜和愕然:“因為算是新技術臨床試驗,接受治療的患者不需要支付常規的專利費,療程費用數額不大,不用你多費心。
“不過作為交換,治療中的各類體征數據的權限要對研究團隊開放。具體的條款之後有人會和你們解釋……”
“殿下,您怎麼知道……”布禮終於找回組織話語的能力,嗓音明顯顫抖著。
安戈涅仍舊微笑:“你經常在工作時間外從行宮跑到區塊另一頭的醫院去,很辛苦,你的伴侶身體不太好也不是秘密。現在正好,侯爵宅邸離醫院近一點,療程的關鍵時期對你也會更方便。”
布禮深呼吸,鄭重欠身:“我不會辜負您的這份恩情的。”
安戈涅垂下眼睫,掩飾住一瞬間內心的複雜情緒,沒有推辭:“我期待你的表現。”
※
“如果不是布禮的事,我都不知道原來先天性的疾病要治愈會那麼困難,”安戈涅和提溫碰了一下杯子,“謝謝你的協助。”
金發青年就笑:“舉手之勞。”
生物科技是陶朱雙蛇集團的產業支柱之一,將一個患者放進臨床試驗名單對有相關背景的提溫來說,自然是不費功夫。
若是沒有這份助力,布禮的伴侶可能終生都難有好轉的希望——他們兩人甚至都不算是首都星的底層。
如果家境貧寒,有先天病的孩子根本活不到成年。即便是富裕之人,後代若是在胚胎階段篩查出疾病,他們也完全可能選擇放棄這條生命。
布禮的伴侶是因為雙親不計較得失的愛和關懷,才得以降生的。
見安戈涅沉默,提溫饒有興致地端詳她片刻,辛辣地評價道:“你可以這麼想,能夠帶著宇宙環境塑造出來的先天病活到成年,已經是技術進步普及的功勞。”
和這家夥討論社會資源分配總有點自討沒趣的意思,雖然安戈涅自覺沒資格指責他的態度。
“而且這也不算集團內最重要的項目,科研力度永遠取決於經費投入,而經費投入數額取決於當權者最在乎什麼,”提溫唇角的笑弧譏誚地加深,“有人還在為治病發愁的時候,不愁身體康健的人已經在追求更瘋狂的東西。”
安戈涅回想起一些經典的瘋狂科學家故事:“比如永生?”
即便宇宙時代的人類平均壽命增長,死亡仍舊是無人能夠逾越的高牆。
“延續生命,改造生命,塑造生命,誰不喜歡當造物主呢?”提溫笑吟吟地晃動玻璃杯,餐前酒蕩出更豐盈的氣泡,映在他的眼睛裡,也在散逸出複雜香氣的同時消逝,像一些難以言說的心緒。
“你聽起來深有感觸。”
提溫微微怔愣,抬眸與安戈涅對視。
她沒有回避。
綁架事件
() 過後第五天,
這是他們第一次麵對麵,
更是相識以來,安戈涅首次露骨地試探提溫籠罩在神秘迷霧後的背景。
“我確實有一些故事可以說。但你確定想聽嗎?”提溫身體微微前傾,鬆開酒杯的手指再往前一點,就能跨過桌麵觸碰到她的。
安戈涅反問:“為什麼不?”
他的臉上不再有笑意,隻是平靜地、堪稱抽離地補充:“那不會是個有趣的故事,老套好猜,也不怎麼愉快,實話說有點惡心。講完之後,聽眾反而會多一個必須保守的秘密。”
“那麼,你更希望我保持現狀,什麼都不問?”
聞言,提溫濃翠色的眼睛有些失焦。半晌,他才輕聲說:“我不知道。”
安戈涅訝然沉默,但這無言的寂靜很快變得令人難耐。
直至提溫輕輕呼出一口氣。
他換了個坐姿,重新向後靠到椅背上,手也收了回去:“倒是你,為什麼突然間有興趣探究他人的秘密了?幾天前還不是這樣。”
“我想更了解合作夥伴應該很正常,”她哂然,“也可能是最近身邊的謎團太多了,我想要答案,不管哪個都好……”
“那麼或許我今天恰好能給你新線索,關於那群黑衣蒙麵人的,還有一些彆的動向。”
安戈涅立刻做出傾聽的姿態。與此同時,一個念頭悄然浮現又沉沒:提溫的秘密好像就被這麼自然而然地糊弄過去了。
提溫恢複了往常的語調:“現場清理的報告基本出來了,有幾個傷重的黑衣人原本有生存希望,但在撞擊後,他們立刻選擇了咬破嘴中的毒囊自儘,防止泄露機密。再加上他們使用的設備和武器都難以追溯源頭,基本可以確定,他們是某個秘密勢力的直屬武裝力量。”
這點不讓安戈涅意外,她頷首後提出要求:“他們的裝備和那輛車的資料圖片能給我一份麼?”
哥利亞或許能辨認出來。
“沒問題,”提溫抬手操作一番投影窗口,而後繼續說道,“讓人比較在意的是另一點,從屍檢報告看,有幾個人……包括那個頭領,他們第二性彆都是omega.”
安戈涅一震。
“不僅如此,他們的腺體都有接受手術的痕跡,第二性彆生殖係統的神經基本壞死。”
“這是什麼意思?”
提溫也不避諱:“這意味著他們喪失了生殖機能,不僅僅是無法擁有後代,腺體損壞的人類即便嘗試與交|媾相似的行為,也不會有反應,更不用說獲得快感。”
“假定那位路伽是領導層麵的人物,那麼可以推斷,這個組織可能以拒絕第二性彆為主張,想要用武力撼動現有的秩序。這樣的團體並非第一次出現,至少第九共和國獨立初期,就有多起類似的……”提溫頓了頓斟酌措辭,“武裝組織發動的公共安全事件。”
“你可以說得更直白一些,在大多數人眼裡,共和國的那些人是一群恐怖分子。”安戈涅扯了扯嘴角。
她對許多年前的那些事件稱不
上了解,但也略有耳聞。
“至少目前綁走你的那群黑衣人還沒有發動過彆的襲擊事件,直接將他們定性為恐怖組織不太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