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夜,韓霽一行人進入小鎮,落了雪結了冰的官旗硬梆梆地杵在馬車頂上。驛站的驛丞和驛卒得到信急急忙忙跑出去,看清是安遠侯的車馬路過,驛丞和驛卒臉上的熱忱和恭敬瞬間變得真誠。
“可還有空餘的院落?”家將下馬問。
“有,小的這就讓人燒地龍。”
韓霽從後方的馬車上下來,他走到頭一輛馬車旁邊,車門開了,他傾身抱起他爹連著被子一起抱下馬車。
“帶路。”他朝驛卒示意。
一旁的人群裡響起竊竊私語聲,海珠抬眼暼過去,跟著侯夫人一起走進驛站。
驛站的後院有院落,按照品級,安遠侯一行人住進最寬敞的那進院子,丫鬟和嬤嬤放下行李就開始收拾,床上的被褥換上自己帶的,茶盞碗筷也都是路上用的那些,香爐撤去換上從京中帶來的。
海珠坐在椅子上看得目瞪口呆,她不驚訝侯夫人講究,她驚得是這些丫鬟和嬤嬤的麻利勁,一柱香的功夫,她們就把三間房收拾得有了家的感覺。
韓霽帶著家將鏟掃車上落的雪,拉車的馬已經疲累了,驛卒扛來乾草,提來溫水,末了還拿出上好的豆餅來喂馬。
“少將軍您去歇著,這些雜事交給小的們來忙活。”驛卒上前說話。
韓霽掏出幾角碎銀子給他,說:“這些馬多喂些好的,夜裡多添幾次溫水。”
“不不不,小的不圖這些。”驛卒擺手,不收他給的銀子,“您去歇著,這是小的該做的。”
韓霽看了他一眼,收回了手。
“小的可要去請大夫?侯爺可還安好?”
“尚好,有府醫跟著。”
“那便好,那便好。”驛卒鬆了口氣,再次躬身說:“您去歇著,外麵天寒,屋裡燒了地龍暖和。”
夜已經黑透,天上黑漆漆,韓霽拎著燈籠回院子見驛卒在掃路上的雪,他擺手說:“不必忙活,下去吧。”
進門聽見海珠的說話聲,她站在門口望著天說:“我們廣南的夜色可美了,隻要不是陰雨天,漫天的星星,夏日還有流星劃過,嗖的一下墜進海裡。”
“墜進海裡?你彆是蒙我的。”侯夫人不信。
“那哪能啊,義母你去了就知道了,長安不見海,你不知道也不奇怪。”海珠說得認真。
韓霽笑了一聲,侯夫人聞聲看過去,出聲問:“西望你說,她有沒有騙我?”
海珠笑盈盈地看過去。
韓霽看她一眼,點頭說:“她沒說假話,夜色好的晚上,海麵上有成千上萬顆星星,還有月亮。”
侯夫人這下反應過來了,她睨海珠一眼,“你這鬼丫頭,差點被你糊弄住了。”
“他不懂,他跟我說的不是一回事,我們海邊的天是連著海的,流星滑過夜空,到了儘頭就掉進了海裡。”海珠看向聽得認真的小孩,堅定地說:“我們海邊的小孩都知道,你去了隨便問個小孩,他們都看過。”
長命半信半疑,他覷他二叔一眼,說:“我不問,明年夏天有流星了我自己看。”
韓霽大笑兩聲,他抱起長命顛了顛,說:“好小子。”
“夫人,嬤嬤拎飯來了。”守門的丫鬟說。
“先去吃飯了。”侯夫人率先往外間走。
韓霽放下侄子拍了他一下,往出走的時候問海珠:“吃蒸蘋果嗎?我問了,驛站隻有蘋果。”
“二叔,我吃。”長命插話。
“知道了。”韓霽看海珠一眼,說:“也有你的,你吃了再睡。”
燈下看人,醜人也能美三分,韓霽站在昏黃的光影裡,俊朗的五官更為立體,海珠頗為欣賞地盯了幾息,意味不明地點頭。
韓霽坐在飯桌上吃著飯,他猛地了悟,手上的筷子一頓,垂下眼若有所思。
飯後各回各屋,韓霽在去看了他爹之後,他去廚房端了藥和蒸蘋果給海珠送去,清楚她還沒睡,他咳了一聲直接走進去。
海珠看見冒著熱氣散著苦味的碗,臉瞬間就垮了,她嫌棄地歎口氣,說:“話我已經說過了,我覺得我不用再喝藥了。”
“這是溫補的藥,裡麵有不少滋補的藥材,對身體好,不單單驅寒。”韓霽把碗遞過去,說:“你吃的不少但不長肉,體內寒涼,心肝脾胃都受影響,這也算暗傷,多補補,你還能再長高一大截。”
最後一句話充滿了誘惑,海珠端過藥碗咕嚕咕嚕一口氣喝乾淨,剛放下碗眼下又遞來小半碗蘋果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