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浮躁,齊二叔躺在床上看向忙活著倒水擦地的弟弟,他笑著說:“彆忙了,趕緊回屋去。”
齊老三有些羞赧地撓下脖子,吭哧幾聲也沒憋出一個音,他端著水盆提著桶走出門,熟練地用腳帶上門。
水聲嘩啦,他聽到院牆的另一側房屋裡冬珠在問為什麼要跟奶換屋子睡覺。
這個小院靠近外牆有兩間屋,大門對著廚房和柴房,門朝西開是一排三間屋,將將夠他們一家這麼多人睡。靠近外牆依著大門而建的兩間小屋分彆是齊阿奶和齊二叔住,為了方便照顧齊二叔,齊老三睡在三間連屋的最外側,緊鄰冬珠和海珠,風平的屋在最裡側。
往日這麼睡自然沒事,現在他娶了媳婦,夜裡就尷尬了,哪怕是海珠跟冬珠挪走了,另一邊還住著他二哥,齊老三隻是想想就頭皮發麻。
貝娘開門出來,木門的吱呀聲提醒齊老三回神,他揮手讓她進門,他洗了澡就進去。
屋裡的大紅喜燭燃燒著,燭光照亮了半間屋,光暈透過喜帳落在竹席上,淡青色的竹席暈染上紅光。齊老三進門看見坐在帳中的人,隨著木門吱呀一聲響,他心裡咚了一聲。
院子裡安靜下來,潮平跟風平突起的嬉笑聲傳到眾人的耳朵裡,今晚秦荊娘帶著平生回紅石村了,他們兄弟倆睡在一屋。
夜深了,齊阿奶打個哈欠,聽著隔壁沒動靜,她在心裡琢磨是這堵牆隔音好,還是她那呆兒子不知事。
潮平跟風平玩累了,倒頭睡了,院子裡徹底安靜下來。
齊老三估摸著大家都睡了,他輕手輕腳地脫了衣裳,剛動作兩下,木床咯吱的聲音讓他心驚膽顫地泄了氣。
“睡吧。”他倒下去拉起薄被蓋身上,“明天我跟娘說說,我們租間屋搬出去住。”
貝娘紅著臉拉起肚兜。
夜深了,家裡的人都睡了,就連身側的女人也睡熟了,齊老三側著身子迎著燭光看她,片刻後輕手輕腳下床,他從門後拿出之前睡的舊竹席鋪地上。
他頭枕胳膊上望著漆黑的屋頂發呆,新婚夜打地鋪睡的應該也隻有他了。
……
清晨,當第一聲開門聲響起,齊老三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他披了衣裳開門出去。
齊阿奶坐在院子裡梳頭,聞聲看過去,詫異他今早竟然還能堅持早起,或者是……
院子裡隻有他們娘倆二人,她也不含蓄,直接問:“你懂怎麼圓房嗎?”
齊老三:“……我又不是傻子。”
“不是傻子就行,你這麼早起來做什麼?”
“我想搬出去租房住,海珠是個大姑娘了,冬珠也不小了,我擔心她們會聽到動靜,很不好。”齊老三小心翼翼地看他娘的臉色。
齊阿奶沒什麼反應,她昨夜也生出了讓老三兩口子搬出去的念頭。這要是在老家,老三昨天娶媳婦就直接把人娶回他自己的石屋裡,小兩口單獨開火過日子。
“你大哥和二哥當年娶媳
婦也是蓋了新屋搬出去住,
你娶妻也該搬出去住的,
就是家裡離不了你……”
“我沒打算離家,我二哥是我這輩子的責任,我不會把他推給海珠照顧。”齊老三豎起手指發誓,“我搬出去住但不離家,晚上出去睡,其他時候都在家裡,晚上給我二哥洗漱了再走,早上醒了就過來,打水、劈柴、吃飯、出船,之前是怎麼過,之後還是怎麼過。”
“行。”齊阿奶點頭,“這方麵拖累你了。”
“娘你彆這麼說,你這麼說我心裡難受,我二哥隻要活著,我就高興伺候他,彆說就他一個人,就是我大哥活著也像他一樣,我也樂意照顧他們一輩子。”齊老三有些激動,“你們用得上我,我才高興,要是用不上我了,我就是個吃白飯賺小錢的,這日子過得還有什麼勁?”
“說的什麼話?你娶了貝娘也成了家,你跟她以後還會有小孩……”
“那是另外一回事。”齊老三打斷她的話,“我就是有了跟她成親的念頭,也從沒想過關起門過自己的小日子,我是你生的,是我大哥二哥照顧大的,我能有機會照顧你們我挺高興的,你彆說是我的拖累。”
齊阿奶點頭,她不說話了,自己生的孩子,她清楚這番話不是假話,“吃早飯的時候你跟家裡人說說,然後就出去找房子,這條巷子裡恐怕沒合適的,可以往遠點找,你出門了就讓貝娘到這邊來,也不用擔心有人欺負她。”
“好。”齊老三應了。
海珠早就醒了,等外麵的說話聲停了她才穿衣出去,說:“自家有房子,還出去租彆人的房子,手頭上的錢花不出去了?隔壁那院子不是還空著?有鍋有灶有油有鹽,兩家又離得近,幾步路就過來了。”
“那是你做菜的,哪能住人?”齊老三下意識反駁。
“我夜裡又不做菜招攬食客,你們夜裡睡那邊,白天在這邊吃,沒什麼影響。”海珠大包大攬地說,“就按我說的做,囤貨的庫房你騰一間出來,人搬過去住,東西搬你睡的這間屋裡,這不就妥了。”
“那我給你房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