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風微拂,莫理的意識已經回到施恩樓的身體裡。
她睜開眼,小心地查看自己現在周圍的環境。
這裡已經不是之前的朗讀教室了。
這間教室裡大約有半數座位都坐著學生,也仍然每個學生都還在朗讀課文。
莫理一陣頭疼,嘴裡趕緊也跟著大家一同朗讀課文,但她朗誦時還是刻意慢了一拍,總有一兩句沒有跟上,似乎在跟山穀裡的那個頭顱聊過之後,自己就已經逐漸清醒,朗讀課文能幫她回複生命力,但已經不太能影響到她的心智。
她微微抬眼看向前方。
前方的講台上還站著一名監察老師。
監察老師站在講台上,臉上掛著僵硬的微笑,白得發灰的粉底厚厚地如一副麵具。
他沒有任何笑意的眼睛居高臨下地打量著在場的每一個學生。
莫理跟同學們的朗讀聲錯開,但仍然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敢亂動。
漸漸地,她發現自己似乎已經不需要靠“朗讀課文”來恢複生命力了。
可這件事還不能讓其他人發現!
一旦發現她不需要“朗讀課文”,那是不是意味著自己又會成為那個“打擾同學們”的存在?
這樣一來,不過隻是重複被單獨關到一間教室,不斷逃跑、醒來,逃跑、醒來的循環過程罷了!
她跟周圍的同學對著嘴型,眼珠一轉,卻看見講台上的老師突然僵硬著身體走向這邊!
擺動手腳走路的同時還斜著眼睛盯著自己看!
“……各量力而為之。斯不負……”
莫理趕緊大聲跟讀兩句。
臉色蒼白還帶著僵笑的老師帶來了極強的壓迫感,仿佛是可以決斷生死的裁判。一身古板的裝扮,讓人覺得像是剛剛出土的產物,眼角低低垂著,眸中隱約可見到一丁半點的煞氣。
他走了幾步,忽然停在莫理的身邊,周圍的同學好像看不見老師一樣,仍保持原樣,大聲朗讀。
莫理不敢懈怠,雙眼放空,專注盯著空氣中的一個點,張嘴大聲跟讀。
監察老師在莫理右手邊站了一會,便又邁開腳步,向教室後走去。
這就……走了?他要去哪裡?會出教室嗎?
如果“老師”能出教室,那麼她跟著“老師”,是不是也能離開?
或者說,如果她的身份成為“老師”的話,那麼她離開教室時,是不是就不會被判定為“影響朗讀的人”?
莫理不敢回頭,隻是趁著老師往前走,自己不在他的視線中,迅速眨眨眼,觀察教室周圍。
和她最初呆的那個單獨教室幾乎一樣,教室門窗都關著,分不清到底是幾年幾班。但是透過窗戶向外望去,能從庭院和圍牆的角度,猜測出這間教室應該更靠施恩樓的東麵一些。
也就是說,離樓道更近了十幾米。
如果從這間教室開始往上跑的話……
莫理
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
趕緊將四處打轉的視線收回正對麵,
盯著前桌同學的後腦勺!
視野邊緣處,
能看到左手邊出現老師的臉,正盯著她側臉看!
近在咫尺!
莫理驚嚇到連眨眼都不敢,隻能強行睜著眼直視前方,嘴裡繼續朗讀著課文,隻希望剛才自己亂飄的眼神不要被發現。
可惡……這家夥剛才向後走,是為了讓莫理放鬆警惕的嗎!?
按照他剛剛那僵硬而緩慢的步伐,從這裡要走到教室最後,再繞上一圈來到莫理的左手邊,怎麼也不可能這麼快……除非是她故意加快腳步,或者乾脆從某個空著的座位橫穿到另一邊的過道。
也就是說,他其實是特意回來觀察莫理的!
莫理的心臟砰砰狂跳,感覺臉頰瞬間就發燙起來。
被……發現了嗎?
【我屬於這裡……我屬於這裡……】
一旦跟讀課文,腦海中那股莫名其妙對施恩樓的歸屬感就不斷湧現出來。
在跟讀課文的過程中,這股“我屬於這裡”、“我就是施恩樓的學生”這樣的意識會不斷鑽入大腦中。
不能再讀了,再跟讀下去,好不容易清醒過來的,一會兒又要陷進去……
可那個行將就木的老師就是盯死了她!
他就這麼蹲下來,蹲在莫理左手邊,臉湊得很近,平行盯著莫理的側臉,不願意離開。
莫理狂跳的心跳在注視中慢慢平靜下來。
老師既然沒有進一步的舉動,也就證明他並不確定莫理現在的狀態。
他也在觀察。
……千萬不要暴露。
隻要內心堅持住,保持朗讀和視線集中,接下來就是誰熬得過誰的問題。等到老師覺得莫理沒問題了,自然就會回到講台。
這是一場意誌力和演技的考驗。
莫理在腦海中不斷提醒自己清醒,她可不認為自己會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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