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行街上,塌陷的建築形成一個個巨坑,被渾濁肮臟的屍水填滿,移動的皮肉模仿寄生在樹乾上的藤蔓,順著某塊壓壞的電路板,糾纏、攀附、一點點侵占表麵,將空氣擠出,變成細碎的氣泡,咕嚕嚕升到水麵。
按理說越往前走白霧應該越濃鬱,可現在,白霧似乎逐漸被驅散,微弱的藍色電光照亮殘破的街道,地麵鋪滿焦黑發油的肉塊,那全都是“葦星”的遺體。
嗡嗡嗡……
嗡嗡嗡……
藍色電光閃爍著,電光的交彙出是一顆巨大的黑色圓球,以黑色圓球為中心,電光在空中閃爍跳躍出驚人的分叉狀。
黑色圓球被無數皮肉和電器組成的管線撐起,矗立在破碎的地麵上,足有三層樓高,直徑幾乎覆蓋街道寬度。
圓球表麵十分平滑,天空中落下的肉塊竟然無法在上麵留下半點痕跡,黑色的奇怪物質沒有任何反光,更無法看見裡麵的模樣。
滋滋……
吱吱……
空中無數“白大褂”環繞著這顆圓球飛舞,如同靠在燈泡旁的小飛蟲,用手中的電擊棒和它互動,不時被電得著起火來!
但“白大褂”就算明知有可能葬身火海,仍舊著魔了似的做著危險舉動。
仿佛是……為神明獻祭自己的虔誠信徒。
莫理仰頭望著這個像是地獄版的“特斯拉電圈”,閃耀的花火讓人眼前一片眩暈,她終於忍不住將胃液嘔出來,趕緊摘下呼吸麵罩,躲進一旁的建築物下方,可周圍更加濃烈的腐味衝進鼻腔,和嘴裡的味道混雜在一起,這一吐就一發不可收拾……
噦……噦……
一切都發生在下意識的一瞬間,好在白霧已經散得差不多了,剛剛摘下呼吸麵罩沒有受到傷害。
“莫大壯!莫大壯!”
有個中年男人的聲音呼喊著,莫理聽見他“踏踏踏”地踩著屍水跑過來,停在她身後,幫忙撐起一把破爛的傘。
她勉強抬起頭,這傘,看著有點大……像是從那種戶外餐飲區拆下的巨大遮陽傘。
“沒事吧?”
是劉建國,他站在莫理身後,儘量用遮陽傘幫她擋下一些汙穢。
“劉……劉叔……噦!!”莫理胃裡仍然翻江倒海。
劉建國示意莫理儘快調整好狀態:“彆說話,先緩緩。”
但接著他又忍不住開口詢問:“那……龍三水……沒和你在一起嗎?”
莫理虛弱地點點頭。
“那孩子……不知道現在在哪?”劉建國歎氣,語氣中滿是擔憂。
莫理強忍不適,安慰劉建國:“放心劉叔,她還活著,現在在安全的地方。”
劉建國這才長舒一口氣,如釋重負。
兩個人類主播都儘力穩住自己的情緒狀態,旁邊的沙皮犬卻顯得焦急:“劉……你就是劉建國?”
“對,我是。你是……?”劉建國低下頭看著這隻不高的小狗。
沙皮犬的尾巴飛速轉起來:“劉……建國,請問您知道癡愚之神現在在哪裡嗎?”
劉建國看了看沙皮犬,將警惕且疑惑的目光投向莫理。
莫理點點頭,表示現在是都是自己人。
劉建國這才指向那顆巨大的黑色圓球:“你說的癡愚之神應該是那隻土撥鼠吧?它自己跑裡麵去了。”
“跑裡麵去了?它有沒有說為什麼?”沙皮犬瞪大圓圓的眼睛,十分激動。
“有。它說,‘是時候該結束這一切’。”
劉建國如實回答。
莫理抬頭看去,幾人離那顆巨大黑色圓球還有二三十米遠,周圍飛舞的“白大褂”們充滿威懾,讓人根本不敢靠近。
“他自己進去了?”沙皮犬又問。
“對。”劉建國大概說明此前的狀況:“他之前說,這顆大黑球是‘葦星和偽種在潮濕幻夢中誕生的產物’,而現在黑球裡有著曾見過‘偽種’的人類,那就是‘結束這一切的關鍵’。”
這話說得不清不楚,聽上去仿佛是一句故弄玄虛的讖言。
“我也不懂這是啥意思。”劉建國看到莫理眼神中的不解,隻能撓頭反問:“你們……知道嗎?”
“我也不清楚。”莫理眼底的疑惑又一點點爬上來,她看向空中的黑球:“偽種究竟是什麼?”
在場的人類跟動物都同時望向黑球——
裡麵是不是真的藏著一切答案?
莫理盯著這顆大黑球,腦中回想著癡愚之神的話語“葦星和偽種在潮濕幻夢中誕生的產物”,一團糟的腦子裡突然閃過一絲奇異的念頭:“你們覺不覺得這……像個胚胎?”
在【N105開心公寓】中,她曾見過“渡星”從紅珊瑚石頭中出現的模樣,也像是一個發育不完全的胚胎。
現在在步行街副本的半空中,這顆表麵光滑放電的大黑球,更像是已經成熟,即將破殼的“蛋”?
劉建國猛地轉頭看向莫理:“你說什麼胚胎?!”
“就是,很像,但我不確定。”自己的推測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莫理也不敢確定。
劉建國抬手敲著自己腦袋,回憶著說道:“這個……我記得剛才那土撥鼠也提到過胚胎……”
“他怎麼說?”
一聽到關於癡愚之神,沙皮犬總是特彆敏銳。
劉建國指著大黑球:“他說這東西已經迭代,有更成熟的幼體,早已過了胚胎時期。”
胚胎。
幼體。
迭代。
莫理迅速捕捉關鍵詞彙,視線重新回到大黑球上。
眼眸接連閃爍了幾下,原本毫無波瀾的瞳孔泛著波光。
這個副本中的“白霧”,和開心公寓中的“黑霧”,有聯係嗎?
“偽種”到底是什麼東西?
這種需要麵對未知的遭遇讓大家手足無措。
“快退!”沙皮犬的聲音急促地響起。
莫理聽見周圍傳來更厚重的嗡鳴,原本放射到空中的藍色電光陡然密集起來,“吱吱吱”猶如百鳥齊鳴,震撼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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