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想了想,綿綿的小身板,溫向璞心說,應該是夠的吧?
就是當水喝也夠了。
他把三瓶茅台依次提到了外麵的桌子上,接著,又拿起了那本禮節書看了起來。
“好友遠方來,以酒待之,以茶會之。”
溫向璞一口氣看完,“還差茶。”
他又搬著凳子,跑到了爺爺的書房去,把凳子擺放在書櫃麵前後,爬了上去。
從書櫃最上方拿出了一個紙盒子,在取到後,溫向璞便輕輕的拿了下來,放在桌子上打開後。
看到紙盒子中間放著了一個巴掌大的小紙團?
還不是大人巴掌大,就孩子巴掌大,淺淺的一小團。
溫向璞愣了下,怎麼這麼少?
一頓就泡沒了啊。
他皺著小眉毛,“爺爺怎麼這麼摳門?”
這一點茶葉,還是八歲那年,他奶奶離世的時候,爺爺從西北回來了一趟。
當時,他看著爺爺把這一團茶葉放進去的,說是從武夷山母樹上采摘下來的茶葉。
味道很好。
隻是,當時溫中原沉浸在失去老伴的痛苦中,根本無心品茶,便把這珍貴的武夷山母樹大紅袍給藏在書櫃裡麵。
要知道這種大紅袍,一年的產量也不過一斤到兩斤左右而已。
而他這裡能有半兩茶葉,已經是極為不易的,就是溫中原自己都舍不得喝。
畢竟,一兩茶葉一兩金,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甚至麵前這一兩武夷山大紅袍,比一兩金還貴重。
可惜,溫中原不知道,他珍藏舍不得喝的大紅袍,此刻被他的乖孫子,全部找到不說。
並且一次拿下。
溫向璞捧著那一小包茶葉,走到了廚房,從櫃子裡麵取出來了一個紫砂茶壺,旋即。準備把那一包茶葉倒進去?
隻是,要倒進去的時候,手一頓,要倒多少來著?
在家裡這方麵的東西,從來都沒讓溫向璞操心過。
他遲疑了下,轉念一想,對於好友自然是越多越好。
於是,溫向璞便把那價值千金的茶葉,給一股腦的全部倒到了紫砂壺裡麵。
旋即,加上了熱水,當熱水開始冒煙的時候,他便提著紫砂壺晃了晃,擺放在桌子上。
以茶會友,等待著他朋友到來。
*
李管家還不知道,他出門這短短的一會會時間,對方就把價值千金的武夷山大紅袍給謔謔了。
他這會正提著兩袋子桃酥,覺得禮似乎太輕了一些,路過胡同口供銷社的時候,又去買了一斤白糖加進去。
到底是過年呢。
李管家上門的時候,季家人正在熱鬨的準備食材呢。
這是晚上的團圓年夜飯,自然不能耽誤了去。
季家人丁興旺,到了年底在外麵的孩子,基本上都回來了,以至於廚房有些站不下了。
索性,也不講究平時的那些規矩了,直接把那些要幫忙的東西,放在了堂屋的桌子上。
一家子人擠在一起包餃子呢。
李管家就是這個時候來的,張同誌聽到叫門聲便出來開門了,看到是李管家的時候。
張同誌頓時愣了,“李老哥,你這是?”
視線下移,注意到了李管家手裡還提著東西。
她頓時越發納悶起來。
李管家,“張大妹子,是這樣的我想找下你們家的綿綿小朋友有點事情。”
李管家的身份有些特殊。
他雖然是管家,但是他卻是住在小白樓的人,代表的是溫家。
對於這一代的人來說,哪怕是溫向璞沒了父母,卻仍然沒人敢去打小白樓的注意。
正是因為,溫向璞的爺爺溫中原還在世呢。
他不止在,他在西北科研基地的地位還不低,他在一天,溫家就屹立不倒一天。
張同誌能在季家乾活,自然是明白這個道理的。
她頓時邀請道,“李老哥,你先進來說話,至於綿綿的事情,我做不了主,這要讓她媽說了才行。”
李管家噯了一聲,隨著張同誌一起進了屋內。
剛一踏入大門呢,還沒走到天井呢,就聽到正屋內傳來一陣笑聲。
張同誌解釋了一句,“今兒的人都回來了,他們在正屋包餃子呢。”
這話一說,李管家就順勢看了過去,果然看到了,正屋中間的桌子上圍著不少人。
都在包餃子,在桌子旁邊擱著一個蜂窩煤爐子,上麵架著一個鐵網,擺放著一溜排的花生和紅薯,甚至還有幾個橘子。
這是在烤東西吃。
在加上那正屋裡麵人頭攢動。
這讓,李管家不由得羨慕起來,“季家人丁興旺啊。”
不像是溫家,連著好幾年過年都是他和向璞兩個孩子。
張同誌想到溫家的事情,她歎口氣,倒是沒吱聲。
隨著,張同誌領著李管家進去後,在正屋包餃子的眾人,都跟著一驚。
大家下意識地對視了一眼。
季家和溫家似乎來往啊?
應該說,小白樓的溫家,和周圍胡同這一代的任何一家,都沒有來往。
溫家就像是一株獨立的老樹,他們在風雨飄搖之下,獨自堅守著。
當李管家進來的那一刻。
季家老二和季家老三就對視了一眼,齊齊的看向自家兒子,壓低了嗓音,“說,你們是不是又去惹人家溫家的小孩兒了?”
溫家小孩兒都夠可憐了。
季明方他們真是冤枉死了。
“沒。”
“爸,你彆冤枉人。”
“就是,二伯,我雖然去了小白樓,但是我連病秧子麵都沒見到呢。”
“你可不許冤枉我。”
大人們相信不相信姑且不論,主要是家裡的幾個小子,實在是太過頑皮了一點。
早些年,沒少去欺負人家溫家小子。
引得溫奶奶還有李管家都找上門過。
在他們印象中,溫家那小孩兒就跟地裡麵小白菜一樣,顫顫巍巍迎風飄揚。
眼見著屋內的話題,越扯越遠。
季爺爺瞪了一眼,自家幾個不省心的還是。
他站了起來,問道,“李管家,你這是?”這大年三十的主動上門,這不像是有啥好事啊。
季爺爺都在想,是不是自家小子,又去把人家溫家孩子給打了?
李管家可不知道,大家胡思亂想的這些。
他把東西順勢遞給了張同誌,接著這才朝著季爺爺主動道,“我們家向璞那孩子,想和你們家綿綿小姑娘交個朋友,所以想讓我來喊她上門。”
“不知道這孩子願意不願意?“
原來是這啊。
聽到他這話後,在場上所有人都跟著鬆了一口氣。
隻要不是孩子們在外麵惹禍了,人家上門理論就是。
不過。
“你剛說什麼?”
李管家又重複了一遍。
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跟著看向綿綿,綿綿正和其他哥哥們一起,圍著爐子呢。
盯著爐子上麵烤著的花生和橘子以及紅薯,都不帶錯眼的。
正當她一抬頭,就發現一屋子人看著她。
綿綿大眼睛裡麵閃過疑惑,“怎麼了?”
花生好香啊,馬上就可以熟透了。
“你李爺爺想要喊你去他們家玩,你去嗎?”
在包餃子的沈美雲,問了一句。
要不怎麼說,親媽的話好使呢。
她一句話,綿綿就懂了,她遲疑了下,“我花生還沒燒熟呢。”
她都等了好久了。
這——
沈美雲聽到這話,便替她拒絕了,“李管家,我們家綿綿——”
她剛準備說,這孩子不願意去的。
結果就聽到。
綿綿突然問了一句,“是那個漂亮小哥哥嗎?”
沈美雲驟然停下未說完的話,旁邊的李管家也下意識地回答,“是的。”
綿綿拍了拍手,“那行吧,我就去一會。”
這下,李管家忍不住高興了起來,“謝謝啊,真是謝謝。”
綿綿搖搖頭,“我想帶幾個烤熟的花生去可以嗎?”
問的是沈美雲。
沈美雲向來尊重孩子的意見,她跟著點了點頭,“自然。”
旁邊的季爺爺和季奶奶,看到這一幕,也都沒說話。
溫家的地位,其實是有些特殊的,那孩子身份高,但是同樣也可憐,若是綿綿能和對方玩在一起,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綿綿自然不知道大人之間複雜的心思。
她得到了準許後,頓時拿著小火鉗,從烤紅的鐵盤子上,夾了十來個烤花生下來。
裝到了小布兜裡麵,提在手裡。
就要跟李管家去溫家的。
看到這一幕。
季明方也想跟著去,但是卻被父親季長勤一個板栗子給製住了。
“就你那破嘴,過去一句一個病秧子,把人溫家孩子嚇著了怎麼辦?”
反正他是得罪不起溫家人。
他爹娘還差不多。
哦不,他爹娘現在退下來了,人家溫老爺子還在一線呢,這裡麵的微妙性,或許隻有大人才懂了。
季明方嘟嘟囔囔,“我不喊他病秧子總行了吧?”
“我就隻是想去小白樓裡麵看看。”
整個胡同的孩子,沒有人不向往小白樓的。
可惜,他們都沒進去過。
平日裡麵病秧子,就好像是跟與世隔絕了一樣,從來都不和他們玩。
當然,季明方是下意識的忘記了,早些年溫向璞還小的時候,出來找他們玩。
被他們嘲笑病秧子身體的記憶了。
季明方還想說些什麼。
這下,是季爺爺開口了,“明方,你把爐子上的花生全部烤熟了以後,連同橘子一起,過一會給綿綿送過去。”
這——
季明方一聽,眼睛頓時一亮。
“好咧,爺爺。”
季明方這就像是得到了尚方寶劍一樣,頓時哼著小曲起來烤花生。
這讓沈美雲摸不著頭腦。
趁著大家都去包餃子的時候。
沈美雲低聲問季長崢,“先前那管家,有什麼來路?”
她對胡同這邊鄰裡的信息,基本上是不了解的。沈家和季家這邊是隔著台階的,而季家周圍的人,她就更不知道了。
季長崢想了下,跟著介紹了下溫家的情況。
“溫家的情況比較特殊,他們家的根據地主要還是在西北,溫老爺子是做科研的,若是在他們那個圈子,稱一句位高權重也不為過。”
沈美雲懂了,“那和季家比呢?”
她需要一個參考物。
季長崢思索了下,“沒有可比性。”
“季家是全麵發展,而溫家則是在某一領域做出突出貢獻。”
若是真比較的話。
其實,各家有各家的劣勢。
就拿季家來說,他們家的人散在各行各業,這樣其實很難做到溫家那樣精通,甚至說是獨霸某一領域。
但是好處卻是季家的人脈關係很廣。
這是季家人多,多元化發展的好處,但是同樣也是缺陷。
溫家其實也差不多,溫家是從上至下,都在西北做科研,但是他們最大的問題是人丁單薄。
溫老爺子年紀大了,還在一線,溫向璞父親的離世,給了溫家致命打擊,這也使得溫家目前有些青黃不接的了。
要知道,溫老爺子的年紀不比季爺爺年輕多少。
可是,他卻還在一線,一是為科研做貢獻,另外一方麵,是青黃不接啊。
若是,他兒子溫襄陽還在,老爺子或許早都可以退下來了。
隻是,這裡麵的事情太過複雜,不是一兩句能說清楚的。
不過,經過季長崢這麼一解釋,沈美雲也了解了一些了。
她簡單概括為一句話。
“季家和溫家的賽道不一樣。”
季長崢眼睛一亮,“對,可以這樣理解。”
沈美雲思索了下,“那隔壁鄰居宋家呢?”
哪怕是她才回來沒多久,對於宋玉章的大名,卻是聽過很多次的。
季長崢歎口氣,“宋玉章和溫襄陽當年齊名,一南一北。”
是他們胡同大院孩子,所有人的陰影。
隻是可惜的是,溫襄陽犧牲後,宋玉章也從南方悄無聲息的回來了。
而宋玉章回來後,性情也而跟著大變起來,直接進了科研所,至於當年發生了什麼。
也無人得知。
說起來,宋玉章還比季長崢大八歲呢,他都三十出頭了,現在也是未婚。
他去了科研所後,便在科研所駐紮起來,一年到頭也回來不了幾次。
沈美雲聽完,若有所思。
“難怪上次我看到宋奶奶,一臉的羨慕地看著我們家。”
季長崢嗯了一聲,“宋奶奶最大的心願,就是兒子娶妻了。”
隻是,這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沈美雲嗯了一聲,話題扯遠了。
她心說,這小小的一個胡同裡麵,真是臥虎藏龍啊。
隨便一家出來,都是普通人遇不到的存在。
怪不得人家說,西城貴了,貴在何處,或許這就是原因了。
*
那邊。
綿綿隨著李管家一路抵達到了小白樓。
在要進去的時候,綿綿突然問了一句,“李爺爺,漂亮哥哥脾氣好嗎?”
這讓李管家怎麼回答?
他思索了下,“我還沒見過向璞那孩子發過脾氣。”
應該說為數不多的幾次,還是因為胡同的孩子,罵他媽是狐狸精,他是小狐狸精。
他和人打了一架,沒打贏後來就變成喘氣暈倒了。
反正該碰的瓷,他都碰了一遍,但凡是罵他媽是狐狸精的,他基本也都報複了回去。
不過,打那以後,溫向璞便不在出去找彆的小朋友玩了。
對於溫向璞來說,外麵的世界都是惡意的。
這對於一個孩子來說,並不公平。
綿綿喔了一聲,“脾氣不差就行。”
她提著小布兜,小手背在身後,“那他要是萬一脾氣起來了,李爺爺你記得掩護我啊。”
李管家聽到這話,哭笑不得。
“自然。”
“不過,綿綿你放心,我家向璞不會的。”
綿綿嗯了一聲,這才進了小白樓裡麵,她目不斜視,這讓李管家有些心驚。
畢竟,不管大人還是孩子,第一次來小白樓裡麵的時候,都會感到震驚和拘束的。
小白樓裡麵的環境和裝修,和外麵四合院的構造完全是不一樣的。
這裡麵雖然算不得富麗堂皇,但是說一句時髦洋氣也不為過,但是,綿綿似乎不在意這些?
這讓李管家忍不住高看一眼,難怪是季家人。
屋內。
溫向璞一聽到外麵的動靜,下意識地站了起來,又怕自己太過熱情,嚇著對方了。
於是,又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
他忍不住緊張的搓搓手,有點坐立難安的感覺。
好在,李管家已經領著綿綿進來了。溫向璞遲疑了下,便跟著站了起來,準備迎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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