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魔女案-結【152w液】(1 / 1)

家怡喜歡在低層房屋中聽雨。

高層隻有風雨滂沱的呼嘯嘩嘩聲、雨灑玻璃的劈啪聲, 可在接近地麵的地方,卻能聽到雨打在各種不一樣事物上, 演奏的層次感豐富的大型樂曲。

打在樹葉上劈啪作響, 打在金屬上則更清脆,打在雨傘上又是另一種不同的頻率。

能有心境什麼都不想的坐在窗邊聽雨,是最浪漫的事。

家怡暫時沒有那份浪漫, 她踩著雨打房簷的節奏,快步奔回B組辦公室。

今晨, 因為沒有確切的證據足以明確吳孝玉的凶嫌身份,迫於輿論, 長官不得不簽署了吳孝玉的保釋文件,並放吳孝玉回家。

可現在,他們有了切實的證據,可以再次提審吳孝玉, 並進行48小時關押, 做熬鷹式審訊了。

……

……

陰雨天總給人一種壓抑的感覺,吳孝玉卻覺得神清氣爽,哪怕在警署睡了一夜。

但警方不得不接受她的保釋, 讓她平安踏出警局, 這就代表雖然警方出乎意料地發現了她的可疑, 卻找不到任何可以抓她的證據。

她仍然是安全的。

回家吃了頓早飯, 安撫過家人後, 她便如常出門。

隻是, 她並沒有去公司上班, 而是轉去房產經紀,以無辜市民的身份跟房屋銷售一起罵了會兒警方胡亂抓人,便開始正式簽署買房合同。

雖然後續還有手續要辦, 但銷售經理給了她一把鑰匙,允許她在正式交房前可以進屋丈量尺寸或帶裝修設計師進門看房。

金屬鑰匙攤在掌中,在她眼中如被藝術家精雕細琢的作品般漂亮,在掌中攥緊,她第一時間去請了尊關公像。

拎著裝有關公像和香燭等物的袋子,她撐著傘悠哉地踩著水,穿過雨幕,來到她的新家。

電梯順暢地上行到12層,踏出電梯廂時,雨傘一路滴雨滴,留下一串水點痕跡,使她想起在B單位殺人時,幾乎一樣的場景。

隻是雨傘換成匕首,雨滴變成血滴。

鑰匙插進A單位房門扭轉時,吳孝玉轉頭看了眼隔壁。

哢嚓聲響,門被打開,她收回目光,一步邁進玄關,房門關上的瞬間,她臉上露出滿意笑容。

快速踏步到窗邊,俯瞰雨流如注,條條道道雨線將世界切割成無數條。

穿過高樓的縫隙,她隱約能看到遠處雨霧中的海。

閉目,推開窗,任清涼涼的雨絲打在臉上,冷冽的空氣湧入鼻腔,毛孔收縮,整個人都精神抖擻起來。

再睜開眼,她笑容滿麵。

笑了一會兒,吳孝玉合上窗,走到玄關前,將關公像放在地上,蹲跪後點香參拜。

煙香嫋嫋而上,偶爾隨風漂浮,畫出朦朦朧朧的悠然曲線。

吳孝玉盤膝坐在地上,看煙氣在屋中悠蕩,津津有味。

……

……

當三福再次走進審訊室,與吳孝玉麵對麵時,依然冷著臉,藏起情緒,隻展現威嚴的樣子。

吳孝玉卻有了些微的不安,事情的發展,跟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前一刻她還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中,下一刻竟又被招回審訊室…

她猜測警方不會全是蠢貨,或許會查到她頭上。但決然沒想過警方會再次將她帶到審訊室,這樣兩次審訊,集中嫌疑在她身上,太不尋常了。

但她明明將一切都藏得很好,血衣、血手套和鞋套都被燒成了灰,衣服上絕對沒有一丁點血跡沾染,而且她認真洗過那身衣裳,連風衣也洗過了,就算有血跡也不可能還化驗得出來。

凶器她也藏得很好,為什麼警方還會懷疑她?

每年香江有那麼多懸案、疑案、冤案,總不可能到她這裡,就恰巧各個警探龍精虎猛,料事如神吧?

吳孝玉穩坐在審訊桌對麵,這一次,她決定什麼都不說,如果事態嚴重,那就請律師。反正買房的錢還省下許多,請了律師隻怕也仍有剩。

想到這裡,她又穩住心神,顯露出不悅地瞪著警官譚三福,胸有成竹地不配合。

家怡站在審訊室小窗外,盯著吳孝玉。

那個在無辜生命麵前格外冷血‘強大’的殺手,此刻像沒事人一樣坐在那裡。有一些凶手即便殺死的是仇人,也會承受巨大的道德譴責和痛苦,為什麼吳孝玉殺的明明是無辜者,居然還能如此坦然無懼?

梁書樂有同樣的感慨,並忍不住道了出來。

徐少威轉頭看一眼梁書樂,沉默了會兒幽幽道:

“在你看來,吳孝玉是凶手,死者是受害者。

“可在吳孝玉眼中,一切並不是這樣的。”

“那是怎樣?”梁書樂不解地皺起眉。

徐少威又瞟他一眼,似乎不太想回答這個問題,但遲疑了幾秒,仍說:

“她足夠努力,學習,工作,拚儘全力,為什麼仍然沒有一丁點喘息的機會?

“越是敏感得可以感受到這個世界的差異,越難以接受自己泣血拚搏後,血榨乾了,沒力氣了,幸福卻還是遙不可及,夢想中的棲息之地更加不可能得到。

“而另一些人,明明什麼都沒做,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從出生起就輕易得到她觸之不及的一切。並以高高在上的傲慢,鄙夷她的貧窮和窘迫。

“在她的世界裡,她才是被打殺到無處可逃的卑微受害者。”

家怡聽著徐少威的話,轉頭將目光落向他。

她第一次聽到徐少威做凶手心理分析,這個一向少言的新警探,居然將吳孝玉分析得如此深入。

是啊,這樣的吳孝玉怎麼會愧疚和自責?

吳孝玉覺得都是社會欠她的,是社會逼她的。在她心裡有一杆屬於自己的大旗,風吹不動,將自己的精神世界撐得四平八穩。

家怡歎口氣,轉頭繞到審訊室門口,推門入內。

梁書樂站在單向窗邊,仍覺得不可思議:

“可是她就不能買一棟便宜些的屋嗎?深水埗有一些一室的公寓也很好啊,偉麗金輝變凶宅後折價的數額,也足以買一套深水埗的小屋了吧?她工作穩定,還可以去銀行貸款的……”

“憑什麼?”徐少威眉頭皺緊,看向梁書樂的目光帶了幾分寒意,“憑什麼竭儘全力的人,隻能住破屋老屋?

“憑什麼她不可以擁有一套看海的房子?

“隻差一點就能買到那套屋了,偏偏不行。地產商永遠不會讓你舒服買到屋的,他們總要壓榨掉你錢包裡最後一點錢。

“怎麼?很窮啊?還是買不起嗎?那去賣血啊!賣腎啊!

“在有錢人眼裡,你以為你就是人嗎?彆人管你是個有血有肉,也會痛苦會崩潰的人嗎?

“錢呐!

“你出身不好啊,沒有個有錢爸爸嗎?活該你受苦啊。

“你隻是個有價值可以壓榨的牛馬而已,被那些有錢人抓在手裡,擠出水攥出尿,懂不懂?”

憑什麼那些有錢人不榨乾你最後一滴血就不收手,逼到你失去熱情、感到絕望,不需要付出代價?

“……”梁書樂目瞪口呆,隻覺得麵前的徐師兄太過憤世嫉俗,偏偏一時組織不出需要辯駁。

徐少威斂目垂眸,餘光見身邊沒有其他人,易家怡也早已走進審訊室,悄悄吐出一口氣。

懊惱地搓了搓眉心,他抱歉地對梁書樂道:“Sorry,你當我什麼都沒說……”

梁書樂乾咽了下,安靜許久,默默抬起手,在徐少威背後輕輕拍了拍。

……

……

走進審訊室,家怡站在門口,俯視吳孝玉。

被盤問的凶手抬起頭,與家怡對視。

“即便找不到凶器,現在也一樣可以判你謀殺罪成立。吳孝玉,無論如何,你謀殺了四個人這件事是無可辯駁的。”家怡靠著審訊室的門。

吳孝玉仰頭相對,仍一副不撞南牆不回頭的樣子。

家怡頓了幾秒,隨即輕聲道:

“接下來兩天,我們會輪流熬鷹一樣熬你,除非你認罪,招出凶器被藏在哪裡。

“然後你會被暫時□□候審,我們提交證據到律政署,在等待開庭之前,你都會遭獄警的白眼。因為你到最後都不認罪,是最頑固的不知悔改的惡人。連罪犯室友都會瞧不起你,還可能趁獄警不注意而欺負你,因為你這種證據確鑿卻仍不招供、不配合警方尋求從輕發配的人,在其他罪犯眼中就是道德低下的蠢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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