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暴雨滂沱。

雨聲被門窗隔絕,顯得沉悶而急促。

薑青姝裹著寬鬆的龍袍,淡緋色的裙衫及地,白淨纖細的腳踝隨著走路而若隱若現,長到小腿的烏發鋪了滿背,隨著走動而微微蕩起。

宮人一路撩開紗簾,又吹熄了幾盞燈。酉時了。

趙玉珩正垂睫坐著看書,密密的睫毛打落一片陰影,聽到聲音時倏然揚起,看見她時目光下移,落在她赤著踏在地磚的一雙玉足上。

"怎麼不穿鞋。"

他無奈地揉了揉眉心,起身過去,攬過美人纖細的腰身,直接把她抱了起來。

薑青姝:“誒?”

她被他很輕鬆抱到了床上,她不好好吃飯,他這回抱她又覺得她輕了一些,明明都是一國之君了,卻單薄到碰一碰後背,都能覺察到酪手的蝴蝶骨。

趙玉珩的動作很是自然,並無扭捏,也無其他輕薄的意味,薑青姝被他像抱小孩子一樣麵對麵地抱起來,不禁有些赧然,說:"火道熏得地熱,朕隻是覺得這樣涼快,他們又拖過地了……"

趙玉珩把懷裡的人放在床上後,一邊扯過被褥,將她的雙足攏進被子裡暖一暖,一邊淡淡聽她解釋。

待她說完,才抬眼道:“陛下如今是九五之尊,底下人左右不了陛下,陛下任性,他們也不敢阻攔。正因如此,陛下才更應該自己管好自己,這也是為了江山社稷著想。"

……怎麼他開始教育她了?

語氣還這麼像授課時的謝太傅,每天就是“陛下要巴拉巴拉,這都是為了江山社稷”。

為了刷太傅忠誠,她每次都乖乖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實則心裡卻在想:為了江山社稷,求求你先管管你兒子謝安韞吧。

薑青姝打著哈欠敷衍:“知道了。”

趙玉珩知道她沒聽,微微沉眸,似乎還想繼續提醒她,薑青姝飛快地跪坐在床上蹭過去,扯扯他的袖子,"君後,朕困了,我們安歇吧。"

趙玉珩頓時沒話了。

真可憐,他自詡也不是個性子軟和的人,甚至偏向於外熱內冷,偏偏是最近就是被小皇帝拿捏了。

/>

“罷了,歇息吧。”

他也不喜說教,以免惹人厭煩,索性偏頭吹熄蠟燭,把手中的書卷闔上,開始寬衣。

薑青姝往裡頭挪了挪,側躺下來,睫毛如蝶翼般喻動兩下,便緩緩闔上,她能感覺到一陣淡淡的風掃過麵門,隨後是衣料摩挲聲。

然後是男人身上很淡的寒竹香。

她的臉頰貼著玉枕,手指摩挲著身下的床褥,感覺到身邊一沉,一具較為陌生的軀體靠近了過來。

——他說想跟她睡。

薑青姝沒有懷疑這個動機,因為君後現在的愛情度有90,原遊戲高於70就願意侍寢了,現在這麼高,彆說隻是躺在一起,想做一點不可描述的事都正常。

他懷孕了,她也不擔心彆的。

……最多就是給他抱抱嘛。

抱就抱唄,他都說想念她了,而且每次望著她的眼神都這麼專注認真,就好像是壓抑著什麼似的,她怎麼忍心連抱抱都不給呢?

被他這種大美人抱著睡,一時都說不好到底是誰在占誰的便宜。

但是……

她等了一會兒。

咦?他怎麼不碰她?

薑青姝睜開眼睛,借著月光,瞄向趙玉珩俊挺的側臉。

她伸手戳了戳他的手臂,沒反應,又戳他的側臉,男人的睫毛終於顫動了一下,驀地掀起,露出一雙寒潭般的玉瞳。

他捏住她亂戳的指尖,聲音無奈:“陛下,您睡不著麼?”

她問:"你不抱著朕?"

趙玉珩:“嗯?”

趙玉珩先前所謂的"想念陛下",不過是隨口讓她留在主殿的借口。不被她提起,他都沒反應過來,原來她還真以為他是可憐地在想著她麼?見他啞然,薑青姝才發現他還真沒有這種想法。

真尷尬,原來是她想多了啊,她倒也不扭捏,大方解釋道:“君後先前說想念朕,看來是朕理解錯了,你不要介意。"

不抱更好,她可以睡了。

趙玉珩不動聲色:“陛下未曾允許,臣怎敢隨意冒犯。”

"啊?你在等朕允許嗎?"她想了想,很乾脆無畏地說:“你想的

話,朕當然不會拒絕。”

趙玉珩在黑暗中笑了一下。

他微微轉身,也跟她一樣側躺著,麵對麵看著她,捏著她那根手指的手微微往前探,攥到她的掌心、手腕,然後觸及她的宮紗袖口、小臂,最後抵達肩膀。

然後他用力一按她的肩。少女就直接滾到他懷裡了。烏發傾灑滿床,兩相交纏,猶如浮動的水藻。

薑青姝:!!!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埋、胸、了!

她的鼻梁撞到對方堅硬的胸膛,磕了一下,雙手抵著他薄薄的單衣,耳根瞬間緋紅,趙玉珩微微傾身把她後背空出的被角壓緊,以免她受涼,然後安撫一般摸摸她的後腦。

“嗬。”他喉間發出一聲笑。

他壓低聲音,像說悄悄話一樣湊到她耳邊:“陛下不會以為,臣是不好意思吧?臣都懷了陛下的孩子了,怎麼還會不好意思。”說完,他捉著她抵著他胸口的一隻手,隔著衣衫,放在自己平坦的腹部。

時間不久,還未顯懷。

但有她的種。

薑青姝:"……"

一家三口齊全了是嗎。

薑青姝掌心蜷縮了一下,縮成一團,像個鵪鶉,聲音悶了起來,“朕也沒有不好意思啊,就是……就是……”她一時不知道怎麼說,腦子費勁地轉了很久,"……君後你抱得好緊。"

趙玉珩淡淡道:“那是因為臣太想念陛下了。”

薑青姝:"……"

可是你的語氣聽起來又是另一回事飲。

他堅硬的手臂又在她的腰肢上收了收,另一隻手又從後麵托著她的腦袋,讓她好好枕著自己的手臂,低聲說:“都這麼累了,乖乖歇息吧。”

角落隻燃著一縷昏黃的燭光,暈入他黑沉沉的瞳孔深處,好像天地明昧時的一抹霞光。

薑青姝定定看他片刻,闔上眼。

趙玉珩也緩緩躺下,虛虛抱著她,明明攬著她腰的手臂應該放在她身上的,但是薑青姝卻能感覺到他在有意收著力道,像怕壓到她。

就像她以前吸貓的時候,會小心收著力氣。他真是個溫柔的人啊。

薑青姝突然回想

起沐浴之時,鄧漪悄悄告知她,君後私下問了她最近就寢的時間。

難道……

難道突然要一起睡,是因為不想她熬夜嗎?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他為什麼不直說呢?雖然直說了她也隻會是口頭答應,不會真的聽他的,不過他隻要關心到了就可以了吧,換彆人都是這樣的。

誰會這麼較真的非逼著她睡覺呢。

上一個逼她早睡的人,還是她媽媽呢。

薑青姝閉著眼睛,這幾日她的確很累,動腦的時候不覺得,一旦歇下來才感覺到那種疲乏的困意如波濤般湧了上來,眼皮霎時變得無比沉重。

窗外雨聲漸止。

一夜好夢。

這段時日,被授官的眾進士漸漸已經開始走馬上任。

不過,這些新科進士初入官場,都較為稚嫩,特彆是翰林院眾人需要在帝王跟前侍奉,不得大意,官服腰帶魚袋等東西製作、禮儀學習、登記名冊以及安排衙房等,都需要忙活好一會兒。

不像明清這樣的朝代,想位極人臣必須以翰林院為踏板,有“非翰林不得入內閣”的說法,本朝翰林的地位要輕多了,主要以“天子私人”為主,完全沒有觸碰到權力中樞,陪皇帝就得了。

&n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