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鐘慢慢指向十二點,過了林聽平常入睡的時間,眼皮就像灌了鉛,控製不住合攏。
斷斷續續的對話中,困意與夜色是最好的舒緩劑,林聽不知不覺放鬆了身心,意識也逐漸模糊,在沉入睡夢之前,他忽然聽見了江望的話。
林聽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朦朧地看向江望,神色有些呆,不確定地問道:“什麼?”
江望乾脆側過身麵對林聽,目光炯炯地壓低聲音,重複了一遍: “林聽,你喜歡男生還是女生?"
十二點對於曾經習慣了熬夜的江望不算什麼,現在這種深夜和林聽談秘密的場景更讓他精神百倍,一絲睡意都沒有。
這個問題由林聽奇怪的表情生出,江望想了一整晚,隻得出一個結論——林聽可能和邵閱、顧清一樣,也是同性戀,喜歡男生。
江望倒沒有排斥,他知道很好奇,聽說有些同性戀是天生,有些則是後天的,因為喜歡的人恰好性彆是同性,所以算作同性戀。
那像林聽這樣的人,又是哪一種?他又是怎麼知道自己是同性戀的?
江望更偏向第一種,林聽不像會有喜歡的人。
至於為什麼……江望覺得可能是林聽看起來太澄淨了,那些風花雪月的暖昧事似乎和他無關,從來隻安安靜靜做著自己認定的事,凡事都不掛心,最多為知識獻身一下。
就算林聽下一秒飛升成仙了,江望也不奇怪。
但凡事都有可能,江望一想到也許是第二種可能,整個人就有種無名的煩躁感,迫切地想要探聽清楚。
林聽有喜歡的人就不會和他一起學習,他就沒有學習搭子了,況且那麼多好兄弟都是戀愛之後漸行漸遠。
江望心中告訴自己,危機感驟然濃鬱起來,一眨不眨地盯著林聽,等待著他的回答。
伴隨著林聽的表情從茫然的朦朧,到逐漸清醒愕然的呆滯,再到麵無血色的沉默,江望眼眸微微眯起。
林聽終於聽清楚了江望的話,短短一句讓他困意全無,全轉化成了濃濃的恐慌,蓋在薄被下的手指攥緊了身.下的床單,攥出一條條折痕,宛如緊繃到皺縮成一團的心臟,發出不堪忍耐的細密疼痛。
他要怎麼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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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聽手心不斷滲出冷汗,緊張到呼吸都忘了,大腦一片空白。正在此時,江望開了口: “我知道了。”
江望並不想嚇到林聽,因此看著林聽要心臟病發的表情,克製著起伏的心緒,放緩嗓音,似引誘般說道: “你放心,就算你喜歡男生也沒什麼,就像我下午說的,這是很正常的事情,絕對不會因為這件事影響我們之間的關係,也不會影響我對你的任何看法。"
“我隻有一個問題,你是天生?還是……後天?”
江望試探地說。
"……我不知道。"林聽眼睫顫著,抿緊嘴唇,搖了搖頭。
他隻喜歡過江望一個人,在此之前這種事想都沒想,彆說性取向,他連、連那個都沒有過,對這方麵完全一片空白。
意料之外的回答。
江望有點摸不準,思考片刻,還是嘗試直接點,清了清嗓子,往林聽那邊挪了挪湊近,跟說小秘密一般,湊到林聽的枕邊,熱息撲灑,輕聲問道: “那你有喜歡的人嗎?”
借著月色,江望看見林聽瞳孔微縮,繼而蒼白的臉頰慢慢生出淡淡的薄紅,再由薄紅轉為稠麗的紅番茄。
林聽有喜歡的人?!
什麼時候的事?明明他這幾個月從沒看見林聽對誰展現出不一般,難道是最近這兩天?怎麼喜歡上的?誰能被他喜歡?
江望眼底氤氳著濃重墨色,深吸一口氣,才把胸膛裡翻湧的各種情緒壓了下去,問道: “什麼時候的事?"
林聽沒有注意到江望的表情,他腦袋亂糟糟的,臉皮滾燙到能煎雞蛋,內心全是被戳破的慌亂忐忑,以及羞赧,連看都不敢看江望。
在江望再度開口前,林聽控製著聲音裡的顫抖,求饒似得說道: “可以、可以不說了嗎?”江望把話咽了回去。
他凝視著看起來想鑽進被子裡的林聽,想說的話一籮筐,但林聽明顯不想再被問,再問下去顯然會讓林聽不高興。
江望不想讓他不高興,於是就這樣盯了好半晌,話堵在嘴邊又咽回去,來來回回,最後憋屈地幽幽道: “咱們馬上要升高三了,是最重要的時刻,你不會這時候談戀愛吧?”
林聽聽出來江望還不知道他喜歡他,心中的大石頭稍微放下來點
。
“不會。”林聽淺淺笑了笑,如果不是江望一直看著他,差點就錯過了笑容中的絲絲落寞。江望一下子就明白了,旋即不可置信。
難道那人還拒絕了林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