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邊的春風,吹到臉上除了帶著春日的寒意,還夾雜著海邊特有的鹹濕。
趙金鈴墊著腳尖,手搭在額頭上,不斷朝遠處張望,焦急地道:“怎地還沒到?”趙神佑安慰她: "很快就能到了,你彆急呀。"
清空倒沒催,轉動著靈活的眼珠,不時打量著周圍的景象,驚歎道: "不過幾年沒來,直沽港口都快認不出來了,多了好些屋舍,真是熱鬨得很!"
嶽飛奉命到直沽成立水師,與趙寰一起來到了直沽。以前他曾去過明州等地的港口,尚是第一次來到直沽的港口,止不住震驚不已。
港口除了市舶司的關衙衙,商鋪,酒樓,客棧鱗次櫛比。各州府的商會會館,全在此地聚集。
除此之外,在碼頭邊還建有一眼望不到儘頭的倉庫。
整個直沽港口的規模,比起明州府的港口,至少要大三四倍左右,尤其是此處能停泊巨舟。看來,趙寰當年在選擇建造港口時,就已經做好了長遠的打算。
嶽飛望著海上的波濤,不禁想到了朝堂的風波。
趙寰登基為帝之後,還是經常離開燕京到處巡視。
不過她畢竟身為帝王,再輕車簡從,在布防上就是一大筆支出。除非有必要,她一般都留在燕京,連直沽都少來。
這次趙寰親臨直沽,則是為了等待“木蘭舟”歸航。
“木蘭舟”比“南海”號還要大,足足能容納上千人。就如一個鎮子般,酒樓食鋪等應有儘有。從當時的建造到下水,時至今日, “木蘭舟”一直伴隨著無數的爭議。
首先是造船花費巨大,海貿對於大宋來說,最遠到大食波斯這幾條航線已經足夠。畢竟沿途的番邦國窮,遠遠比不上大宋,來往貿易的貨物就隻有那幾樣。
大理國已經滅亡,歸了大宋,如今叫雲南路。從雲南路出發,可以到達南邊的番邦國。這條貿易路線於商戶來說,投入少,風險小,走茶馬古道的貿易,比起海貿還要熱鬨。
再者還有一點,朝臣們擔心,如此巨舟,連找到能停泊的港口都難。
試水之後, “木蘭舟”出海。此次開辟了新的航線,去往了番邦的更遠處,離出發已經足足三年有餘。
海上風浪滔天,天氣不比陸上,變幻不定。在所有人都以為“木蘭舟
”遇險,再也回不來的時候,去年冬日總算有了消息。
趙寰力排眾議,堅持打造了“木蘭舟”,她因此承受了無法形容的壓力。沒多時,海平麵上紛飛的風帆,出現在了眾人的眼裡。
"到了到了!"
“哇,好大的船!比一座堡壘還要大!”
伴隨著驚呼與歡呼聲, “木蘭舟”越來越清晰,朝港口邊駛來。岸上,爆竹鑼鼓齊鳴,熱鬨盈天。
這幾年的等待,趙寰看上去波瀾不驚,其實從沒一天不為之牽掛。
“木蘭舟”花了數不清的錢,這些還不算。船上的船員,商人,後麵牽扯到的無數家庭,這些對於她來說才最重要。
但她必須冒這個險。
因為根據記載,大宋海船曾到過的木蘭皮,古臨國,大秦國,王舍城,天竺國等地。當地的物產紅瑪瑙,生金,珊瑚珍珠,對應的應當是中美洲,墨西哥,羅馬帝國等地方。
天下太平之後,人口跟著增加。糧食短缺,仍然是橫在大宋麵前的最大難題。
趙寰並非要做海上霸主,也不在乎珍珠瑪瑙各種奇珍,她要的是玉米,紅薯,以及土豆。這些農作物,如今都還在原產地美洲地區。來自遙遠他鄉,從未出現過的農作物,趙寰對朝臣的質疑,也沒辦法清楚解釋。
海風吹起趙寰的發絲,她抬手拂去,順便拂拭了朦朧的雙眼。
嶽飛肅立一旁,視線從趙寰身上收回,胸口如同巨浪滔天,臉上浮起笑意,眼眶卻紅了,不著痕跡拉了下,朝她輕輕搖了搖頭。
“木蘭舟”已歸,所有對趙寰的攻訐,迎刃而解。
趙寰是頂天立地,統一天下的王。她的卓遠見識,能理解的人極少。
帝王是孤家寡人,她更是如此。一年比一年沉靜,幾乎見不到她情緒的波動,威壓之下,是深深的孤寂。
趙神佑怔住,偷偷朝嶽飛點頭,乖巧站在了那裡,將目光移向了前麵。
“木蘭舟”靠岸了,尚富貴立在甲板上,他已經提前收拾過,看上去臉還是如老樹皮一樣,黑駿駿,笑著露出的那口白牙,尤其顯眼。
趙寰不由得微笑,與他揮手打招呼。尚富貴身子一如既往矯健,幾步跳下甲板上前見禮,先前早就想了一堆要說的話,
一開口,那些話全部堵在了嗓子裡,化作了嗚咽: "官家,在下回來了,回來了啊!"
趙寰伸手親自攙扶起他,笑著道: “是啊,回來了。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放心,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