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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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必勝言出必踐,每隔一兩天就要拉易颯出去跑個步,半為助她提高免疫力,半為展示成功企業家的優良品質:正是因為他說到做到,且持之以恒,才能有今日的成績——希望小輩們看在眼裡,記在心裡。
但自從有一次,晚上跑步遇到個打劫的,被易颯衝上去一腳踹飛之後,宗必勝就有點說不清每晚跑步必要帶上易颯,究竟是為了其他原因呢,還是為了有個保鏢。
這一晚,晚餐比較豐盛,人人吃得都有點撐,所以宗必勝又提起夜跑這茬時,宗杭加入了,童虹也響應了。
為了照顧童虹,跑步改為散步,本來四個人走在一起的,沒多久就拉黨結派:宗杭拉著易颯走在前頭,童虹挽著宗必勝在後頭。
童虹先還和宗必勝聊點有的沒的,公司、理財、政策、八卦,後來不知不覺的,兩人的目光都粘到了前頭那一對身上。
易颯不知道發現了什麼好玩的,蹲在路燈下舉著手機左拍右拍,宗杭半躬著身子在邊上看,還不時揮著手,幫她趕走被燈光吸引、總往她頭臉邊撞的小蟲子。
過了會,易颯應該是拍好了,舉給宗杭看,宗杭也半屈膝蹲下,兩手握住易颯的肩頭,下巴貼著她鬢角,邊看邊點頭。
不用湊過去聽,也知道他必然在說“好看,真好看”,反正隻要是易颯喜歡的,或者稱讚的,他幾乎沒說過不好。
童虹感歎:“杭杭小時候啊,我就特彆想看到他牽著小妹妹玩,覺得那種兩小無猜的畫麵特彆美好,誰知道看得最多的是他抱著玩具跑,扔小妹妹在後頭哭……如今可算是看到了,就是模子都大了,不是小孩兒了。”
宗必勝奇道:“那也不是小妹妹吧,我記得颯颯好像比杭杭大點。”
童虹嗯了一聲:“大了兩歲好像,不過在我眼裡,都是小孩兒。”
說話間,易颯站起身,不知道是不是蹲久了腿腳發麻,半撐著身子拿手揉按,宗杭也幫她敲敲打打,好一會兒才又挽著她向前走。
宗必勝看得心裡直冒酸水兒,這麼多年,沒見這兒子幫他捶過腿。
他有點唏噓:“你說這颯颯,好看是好看,但比她更好看的也多,要說性子多溫柔,也不見得,但是咱們杭杭,就愛圍著她轉,用現在年輕人的話說,跟個小迷弟似的……”
童虹說:“這叫一物降一物,而且我敢說,肯定是你的傻兒子先喜歡上颯颯的,巴心巴肺地往前湊——颯颯這姑娘,是你先對她好,她才會對你好,可憐見的,不知道跟小小年紀就沒了家人有沒有關係……”
她忽然想起了什麼:“對了,你上次帶她去查身體,醫生怎麼說啊?”
宗必勝說:“什麼事都沒有啊,醫生說了,樣樣都正常。”
童虹皺眉:“是不是你找的醫生水平不行啊,颯颯有一次是不太對勁,就是杭杭讓阿姨做烏雞紅棗湯那次,我看她整個人都沒精神,一張臉白得跟紙似的……你下次多花點錢,或者問問人,找那種有名的醫生。”
說到這兒,忽然傷感,眼圈都泛紅了:“你說她這年紀輕輕的,萬一真有點事,不說彆的,杭杭這麼喜歡她,得多難受啊。人這命數啊,也不能給來給去,不然,我給她個十年八年也行啊。”
宗必勝沒好氣:“好好散著步,又在這胡說八道,現在醫學的發展是很快的,沒準過兩年,有什麼新藥出來,吃兩顆就好了。再說了,年輕人要搞對象,老頭老太就不要過日子了?你這麼大方,十年八年送給人了,我怎麼辦?我就活該一個人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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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道很長。
易颯玩鬨的興致很快過去了,隻挽著宗杭一步一步走,有時會促狹似的去踩腳下的影子,走一步踩一步,有時又像沒了骨頭,把重量都倚在宗杭身上,拖拖遝遝讓他帶著走。
宗杭問她:“易颯,你現在開心嗎?”
真是隔三岔五就問一次,易颯沒好氣:“開心開心。”
“比你一個人在柬埔寨的時候好吧?”
“是是是。”
明明都是嫌棄的語氣,但宗杭還是聽得樂滋滋的,有一種叫做“成就感”的東西在心底滋滋瘋長。
他說得沒錯吧,跟著他走,就是能讓她比之前過得更好。
他也學著她,拿腳去踩影子:“前兩天我跟丁玉蝶聊天,聽他說,安排在三江源的大部分人,都已經撤回來了,隻在那留了個小分隊。”
易颯嗯了一聲:“他也跟我說了,說是實在耗不起,一個月兩個月還行,時間一久,那些人就熬不住了,這件事如果真拖個十年八年的,還能讓人家十年八年都在那守著嗎?”
宗杭歎氣:“這對丁玉蝶來說,不是什麼好事吧?”
易颯點頭:“有千年做賊的,沒千年防賊的,事情都過去一年半了,再緊的弦也會鬆,沒辦法的事。”
宗杭說:“如果漂移地窟能休養生息個五十年,我們一輩子都會是太平日子……”
他低頭看易颯:“你希望這樣嗎?喜歡這種日子嗎?”
易颯沒立刻回答。
宗杭心裡一動:“不喜歡啊?”
易颯說:“也不是……這日子挺好的,就是有些時候吧,有點恍惚,會想著,自己還是三姓的水鬼嗎?”
比如今天,她陪著童虹去做了旗袍,一直泡在各色花樣、款式和布料裡,給各種意見,說得嘴皮子都乾了。
再比如上周,宗必勝在公司做了個藝術長廊,美其名曰要熏陶和提升員工的審美,讓易颯選擇裡頭的各類牆麵掛畫,於是她生平頭一次要看什麼倫勃朗、魯本斯、提香、莫奈,決定著他們的複製畫作要掛在牆上哪個位置。kΑnShú伍.ξà
水鬼的身份,遠得好像是上輩子的事了,偶爾走過鏡子,看見裡頭的影像,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