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華聽罷,竟輕輕笑了一聲。

他笑得太輕,臉上沒有泛起任何情緒,讓人琢磨不透,他到底是聽了高興,還是聽了不高興。

牧白額上的冷汗,又冒出來了,姿態無比端正地立在馬車旁,微微垂著頭,看起來是一副溫良聽訓的乖巧模樣。

實際上兩隻爪子,一直搓啊搓的,內心極度不服氣。方才經過一番打鬥,略長的額發垂了下來,半掩著少年朗疏的眉眼,即便站在龍姿鳳章的林素秋,豐神俊朗的江玉言,以及俊逸非凡的江玉書中間,也不遑多讓。

甚至更顯得神儀明秀。

場上的氣氛極為古怪,好在江玉言特彆能察言觀色,當即走上前一步,拱手恭聲道:“師叔,弟子有事稟告。”

奚華這才把目光從牧白身上收了回來,再不收回來,小白的頭隻怕要直接埋到地上去了。他對小白這種既規矩,又乖順的樣子,還算滿意。

但小白的站姿,還有待約束。

私底下小白要是這麼站他麵前,會被皮帶抽背的。

不過不急,慢慢來,來日方長,若是操之過急,就以牧白的小膽兒,隻怕又要嚇得眼淚汪汪。到時候哭得梨花帶雨,楚楚可憐,倒也罷了。

奚華最煩小孩子扯著嗓子,鬼哭狼猿,哭得如喪考妣,惹人生厭。小白要是膽敢在他麵前,這樣嗷嗷大哭,他能把小白的牙齒,都生生砸下來。

“回師叔,弟子方才在牧師弟的手上,意外發現了一副圖案,有些像屍冥府失傳多年的陰屍符,但不敢確定,還請師叔親自過目。”

江玉言的語調不急不緩,說話聲音無比清晰,落在耳朵裡,說不出的舒服,比他弟弟咋咋呼呼的大嗓門,穩重多了。

說完之後,他就抬眸,對牧白使了個眼色。

但牧白正垂首胡思亂想,暗地裡一刻不停地咒罵奚華這個狗比,方才在馬車裡,做得他好痛的。

雖然他不是什麼溫香暖玉,但好歹年紀尚小,又沒多少那方麵的經驗,奚華年紀一大把,半截身子都快入土了,竟也絲毫不懂憐香惜玉。

他對這種切開黑的師尊,整個無語住了。也就幸好這裡是修真界,要是放在牧白生活過的地方,他準要告奚華強迫未成年,判他個十年八年,讓他鐵窗淚。

不過現在嘛,瞎,男歡女愛之事,你

情我願,有什麼可矯情的?就是疼。

嘶嘶嘶。

牧白光是站著,就忍不住偷偷地倒抽冷氣。怎麼能這麼疼?

做的時候,明明沒這麼疼的,現在卻疼得昏天黑地,他兩眼一抹黑,差點沒疼得一頭摔倒在地。

但為了男人那點可笑的麵子,他還是使勁掐了掐手心,強迫自己清醒清醒。要是因為被 做 狠了,而暈倒在地,那簡直太丟人了。

牧白可丟不起這個麵子,一定會被奚華拿捏著,笑話很久很久的。

“牧師弟。”江玉言見他沒有反應,微微蹙了蹙眉,從旁輕聲提醒,“師叔要看你掌心的圖案。"

牧白這才如夢初醒,趕緊點了點頭。不情不願地往前蹭了幾步,衣料摩|擦到身上被順尊反複操捏出的青紫指痕,說不出的難受。

好像灑了辣椒麵一樣,火辣辣地燒。

尤其他冒了不少冷汗,把裡衣都浸透了,此刻冰冰涼地黏在身上,說不出來的難過。

在奚華深邃的,帶著濃烈審視意味的目光注視下,牧白提心吊膽地湊了過去,一邊暗罵奚華老不死的東西,一邊把右手伸了出去。

奚華的眉頭,瞬間微微蹙了一下,發出了一聲意味不明的“嗬”。就是這麼一聲嗬,唬得牧白-下把手縮了回來。

圍觀的三人麵麵相覷,都有些不明所以。

林素秋忍不住出言提醒:"牧白,不許在師尊麵前放肆。"頓了頓,他抿了抿唇,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嚴厲一些,有點大師兄的威嚴,“更不許措嬌!”

牧白簡直冤枉死了!比竇娥姐姐還要冤枉!

首先,他沒有放肆,隻是身體的本能反應!其次,他也沒有撒嬌!他一個大男人,撒什麼嬌!從來都不知道,什麼叫作撒嬌!

這些人根本就不會明白,他心裡有多麼苦悶,更不會知道,他此前在馬車裡,又經曆了什麼!

“我……我隻是想把衣袖撩起來,好讓師尊看個清楚。”

牧白腦子還算靈光,借口找得也很漂亮。一邊說,一邊哆哆嗦嗦地把衣袖往上撩了撩。

結果,他失算了。眼睛驀然睜大了些,又嗖的一下,把衣袖扯下來了。

該死的!手腕上有傷!

/>青青紫的傷痕!一看就知道是捆│綁了許久,才留下的傷痕!

他的臉,也唰得一下就紅透了。左手死死捂住右手腕,生怕被彆人瞧了去,那他就是渾身上下都是嘴,也解釋不清楚了!

“你又怎麼了?”江玉書道,“你怎麼事兒那麼多?把手伸過去,給師叔看一眼,不就完事兒了?"

頓了頓,他往牧白身旁湊了湊,神情古怪地道,“你該不會有什麼秘密,不好讓我們看見吧?”

“才沒有!彆胡說!我這是怕冷!”牧白趕緊反駁,把身上的狐毛大氅,又裹緊了些,生怕會露出任何破綻,故作鎮定地又道,“太冷了,我從小到大,哪裡受過這種罪!”

說著,他還吸了吸鼻子,眼尾紅通通的樣子,看起來蠻可憐的,好像隨時都有可能會哭出來。

實際上,他心裡卻罵翻了天,恨不得一頓哢哢亂殺。柔弱是裝的,想哭也是裝的。

但凡統子現在告訴他,不用攻略奚華了,直接能回家,牧白能蹦起來,跟奚華赤手空拳,大戰三百回合。

當然,牧白吸了吸鼻子,又想,前提是,他能打得過奚華。

江玉書見他如此,頓時就不好意思了,正要開口安慰一二,忽覺周身一陣霜寒,他整個人不受控製地哆嗦起來。

一抬眼,就撞上了師叔深邃寒冷的雙眸,到嘴的話,一咕嚕全吞回去了。

他的臉色瞬間煞白,就跟喪家之犬一樣,趕緊往他哥身後一跳,躲在後麵根本不敢再開口了。

奚華這才收回目光,右手曲著兩指,衝著牧白勾了勾,語氣不容置喙:"伸過來。"要是彆人做這個動作,必定輕浮,但奚華作出這個動作,卻分外有壓迫感。

牧白實在受不住這種威壓,趕緊把右手伸了過去,在衣袖的遮掩下,堪堪藏住了腕上的綁痕。奚華的手涼得要命,不知是有意無意,修長的二指,輕輕摩掌過牧白的掌心。

一種宛如過電般的酥麻感,瞬間衝上了大腦皮層。在這種緊張又詭異的氣氛中,他居然可恥到顱內|高|潮了……

如果他有罪的話,請讓老天爺很很懲罰他,而不是讓奚華在人前,鈍刀割肉一樣,慢慢地淩遲他。

牧白差點當場尖叫出聲,幸好他很及時地很狠一指大腿,才忍了下來。奚華抬眸冷漠地留了他一

眼,臉上很快就露出了耐人尋味的笑意。

他鬆開了牧白的狗爪子,定定地審視著他,很快就斂眸,正色道:"確實是屍冥府消失多年的陰屍符,看來,前後兩次行屍大軍,當真是衝你而來的。”

頓了頓,奚華的語氣就更沉了,儼然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怎麼,牧家還跟屍冥府有勾結?"

此話一出,除了牧白之外,在場其他三人的臉色都變了變。

要知道,當年屍冥府不僅在修真界惡名昭彰,就連在冥界,也聲名狼藉。

屍冥府由冥王統轄,座下有兩位水火小冥君,又有四大長老,因為宗門從上至下,都修的是縱屍之術,所以,便以遠古四大屍祖的名號,命名四大長老。

分彆是,旱,贏勾,後卿還有將臣。

再往下,還有一眾實力強悍的門徒。

這個屍冥府非常惡,不僅在冥界為非作歹,還把惡爪伸到了其餘五界,尤其是人界和修真界,受害頗深。

門中弟子都習一種詭異的秘術,靠與屍體雙修,來提升實力,但因為屍體死後太久,容易殘敗,容貌醜陋。一些弟子便會先挑選一些模樣俊美的少男少女,帶回宗門,先殺再用。

手段極其殘忍,據說修煉的場麵也格外驚悚,簡直駭人聽聞。

如此邪惡的宗門,自然臭名遠揚,但凡與屍冥府牽扯上的家族,或者門派,無一例外,靠得都不是正經修煉途徑。

必定行的是傷天害理,草管人命之事。

而陰屍符,也是屍冥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