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一聲巨響後, 客廳陷入了寂靜。
過了一會兒,天內理子小聲問道:“黑井,剛才那是什麼聲音?地震嗎?”
“聽著不像是地震。”
一身女仆裝的黑井美裡小心翼翼靠近玄關, 從貓眼處往外看:“恐怕是......詛咒師。”
“詛咒師?”
天內理子連忙擺出警戒的姿勢,緊張道:“這些犯上之輩, 今日終於要來取妾身的性命了嗎?!”
“小姐, 噓——”
就在兩人屏息凝神的時候,兩道黑色的身影一前一後走到她們家門口,很有禮貌地按響了門鈴。
叮咚, 叮咚。
天內理子當場炸毛, 黑井美裡眨了眨眼睛,再一次湊近貓眼。
因為她看到了黑色的校服, 尤其是這個標誌性的漩渦紐扣......這個紐扣, 是那個地方的標誌吧?
天內理子緊張兮兮道:“怎麼了?怎麼了?來的人很厲害嗎?你也打不過嗎?”
“不, 小姐, 外麵的似乎並不是敵人。”
叮咚, 叮咚,叮咚,叮咚。
外麵的人似乎沒什麼耐心, 見沒人開門, 就開始不間斷地按響門鈴, 一副要按到她們開門為止的架勢。
儘職儘責的女仆小姐保留著幾分警覺, 將門打開一條縫隙:“你們是......”
她話音未落,一隻大手直接握住門板,堅定地將門拉開, 隨後, 一顆白色的腦袋便擠了進來。
“喲!”
戴著小圓墨鏡的白色腦袋伸進來, 衝她們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還真活著啊?”
“......”
看著實在不像是個好人,說出來的話似乎也不是什麼好話。
如果這人是個壞人,就憑這個氣質,起碼也是反派陣營裡的乾部級彆吧!
“啊啊啊啊啊啊啊,他進來了!”天內理子跳起來:“黑井,讓開!”
黑井美裡下意識地讓到一邊。
天內理子抄起一旁的拖把,砸向五條悟的腦袋,拖把卻停在離五條悟隻有一毫米的地方,再也無法前進分毫。
咦?咦?咦?
少女愣住了。
五條悟從容不迫地退出去,朝身後的人抱怨道:“傑,她拿拖把打我唉。”
一個好聽的聲音溫和道:“悟,你們才‘第一次’見麵,你這樣會嚇到她們的。”
他拔開五條悟,自己走到前麵,笑眯眯地對她們說:“黑井小姐,理子妹妹,我們是高專派來的咒術師,他隻是性子急,並沒有惡——”
“啊!眯眯眼怪劉海!黑井,快關門,不要上他的當,這家夥的長相一看就是個大騙子!”
夏油傑:“......”
真是個似曾相識的對話。
一周目的時候,天內理子也這樣評價他有一張騙子的臉。
他好脾氣地歎了口氣,“我可不是來搞推銷的,兩位,再不出發,我們就不得不與更多詛咒師在這裡交戰了,你們也不想給左鄰右舍添麻煩吧?”
他出示了自己的學生證。
“這是能夠證明我們身份的證件。”
這一次的“初見”,可比上次正式多了。
黑井美裡接過他的學生證:“特級咒術師夏油傑,東京咒術高專二年級......好厲害,才二年級就已經有特級的水平了嗎?對,沒錯,小姐,來接應我們的人的確是特級,那他是——”
她看向在場的另一個人。
夏油傑淡定地介紹道:“六眼,五條悟。”
這句話很輕,很簡潔,但又充滿自信,而黑井美裡的反應也如夏油傑預料的那樣,她很認真地點點頭:“謝謝,你們來的正是時候。”
六眼,出身世家的咒術師又有幾個沒聽說過六眼呢?
更何況黑井美裡出身於專門侍
奉星漿體的家族。
五條悟笑了笑,低聲揶揄道:“你在替我驕傲個什麼勁呀,傑。”
從小到大聽多了彆人對“六眼”的奉承之詞,他對這種話一向無感,但當夏油傑一臉驕傲地向彆人介紹他時,他居然罕見地產生了一絲愉悅的感覺。
夏油傑笑眯眯地給了他一肘子,被五條悟輕輕接住。
兩個少年的隱秘互動並沒有被在場的另外兩個人發覺,黑井美裡關上門,問道:“那麼,剛才的爆/炸聲是......”
“那些人是詛咒師組織‘K’的成員。”夏油傑解釋道:“天元大人與星漿體融合的消息已經被他們得知了,從現在起直至融合結束,我們會遭遇各種各樣的刺殺。”
“果然是來刺殺小姐的嗎?”黑井美裡沉聲道:“看來得儘快了。”
天內理子悄悄抓緊校服袖口:“所以,我們現在是要去東京了嗎?”
“去什麼東京啊。”
五條悟直接跨進她們家的客廳,一把抓起沙發上的書包,拋給了天內理子。
“學生,應該去上課了吧?”
“!!!”
天內理子不敢置信地睜大了眼睛。
上課?
她沒聽錯嗎?
雖然她真的很想再去一趟學校,跟同學們好好告個彆,但剛才的氣氛顯然是不允許她耍賴裝傻再去一趟學校的,她本來都已經做好了直接去東京的心理準備,沒想到......
五條悟自顧自推開窗,抬手擋住刺眼的陽光:“難得的一次機會,不如帶你體驗一下坐羊車上學的感覺吧?”
夏油傑提議道:“最後一次上學的話,還是老老實實按日常的路線走比較好吧?反正這次也沒有遲到。”
“那萬一詛咒師們炸地鐵,炸公交車怎麼辦?”
“唔......的確。”
夏油傑被他說服了:“詛咒師都是一群隻在利益的瘋子,做出傷害路人的事情也很正常,那我們還是跟上次一樣吧。”
他跳上窗台,直接踩住窗台底下的詛咒師,把詛咒師的臉當成踏板,躍到了魔鬼魚咒靈背上。
詛咒師痛呼一聲,人直直掉下了高樓。
“哎呀,踩到你了嗎,真是不好意思。”黑發少年笑眯眯地衝他揮了揮手,“拜拜~”
五條悟哈哈一笑,一臉囂張地衝樓下喊道:“滾,不然讓咒靈親你一百次!”
兩個少年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天內理子:“……”
黑井美裡:“……”
她們疑惑不解地互相看了一眼。
兩分鐘後,一隻羊車咒靈和一隻魔鬼魚咒靈一前一後飛上了天空。
“啊!”
風中,天內理子緊緊抱住羊車咒靈。
“羊真的在飛!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五條悟拎著天內理子的衣領,被迫忍受來自前方的高分貝噪音,過了一會兒,天內理子轉頭怒道:“你這個家夥,膽敢對妾身無理!”
“哦,哪裡無理了?”
“這麼拎著的話,我會被你活生生勒死吧?”
“是嗎?那就隻好上報高專,說你死在詛咒師手裡了,真遺憾啊,小理子。”
“大膽,你竟敢謀殺妾身!”
夏油傑溫和地打斷道:“好了,兩位,我們要加速了。”
“啊!!!好、好快——!!!”
他們就在這種急速的刺激中到達了天內理子所在的女子學園,天內理子還特意在小巷子裡整理了被狂風吹亂的發型,才若無其事地走進學校。
一隻晴天娃娃一樣的小咒靈掛在她的書包上,和她一起進入了學校。
“天內,早!”
“藤原,早上好!”
看著她和往常一般無二的背影,黑井美裡憂心忡忡道:“這樣沒關係嗎?會
有很多詛咒師追到學校來吧?萬一出了什麼差錯......”
“沒關係。”夏油傑溫和道:"這或許是最後一次了,總該和朋友們道完彆再離開。當然,如果她遭遇危險,我的咒靈會提醒我的。"
黑井美裡抿了抿唇,隨後鄭重地向他們鞠躬道謝。
“謝謝。”
“不用謝,你是那丫頭的監護人吧?不如替她辦一下退學手續,免得學校第二天到處找人吧。”
黑井美裡愣了愣,“我們有悠閒到這個地步嗎?”
“這是當然的吧。”
五條悟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夏油傑。
“我們可是特級,你是不是不知道特級是什麼概念?特級呢,就是可以滿世界橫著走的意思,有我們給小丫頭當保鏢,你們當然可以囂張一點。”
夏油傑笑著叮囑他:“悟,我說過的吧?不要在弱者麵前炫耀自己的力量,這樣不太謙虛。”
黑井美裡:“......”
你們二位可真是誰也不謙虛呢!
她掏出手機,給天內理子的班主任撥了一個電話。
半個小時後,所有學生陸陸續續到達教室,學校的保安將校門關上,一道淡藍色的“帳”也從頭頂落下來,夏油傑的咒靈們悄無聲息地分布在了學校的各個角落,組成了最基礎的防護牆。
五條悟站在學校的天台上,居高臨下地往下望。
這是他第二次站在這個位置。
夏油傑走上天台,手裡的袋子裡提著飯團、三明治、牛奶和水,都是從附近的便利店買來的。
他們重回這個時間點前原本正在病房裡睡覺,仔細算算時間,離晚飯也過了好幾個小時了。
“咒靈那邊暫時還沒有特彆的動靜,悟,趁詛咒師們還沒有來,吃一點墊墊肚子吧。”
五條悟接過他手裡的袋子,在裡麵翻了翻,“沒有芝士飯團嗎?”
“賣完了,便利店裡隻剩下牛肉和蛋黃。”
白發少年不甘心地翻了又翻,才捏起一個牛肉飯團,一口咬下來一半:“#%^$$*&(($@#$^#?”
夏油傑擰開一瓶水遞給他:“咽下去再說話。”
咕嘟一聲,五條悟就著水咽下嘴裡的東西,問道:“那兩個家夥去哪兒了?”
“誰知道呢。”
黑發少年憂心忡忡地捏起五條悟挑剩的飯團,“莫名其妙地打起來也就算了,但時光倒流這種事,怎麼聽怎麼可怕,想要做到這一點,恐怕要付出巨大的代價吧?希望他們沒事。”
能重新回到這個時間點他當然很高興,甚至已經在思考怎麼收拾伏黑甚爾了,但如果那兩個人會因為這件事而付出巨大的代價......他實在是高興不起來。
——等等,等等!悟,你先告訴我,操縱時間要付出什麼代價?
——比如,我的壽命?
那兩個人最後的對話,他們都聽得清清楚楚。
當時的五條老師看起來跟平時不太一樣。那個時候,是五條老師想要讓時光倒流,而夏油教祖在阻止他嗎?
五條老師……
不會真的折壽了吧?
“彆想太多,傑。”五條悟道:“你彆忘了,無論那兩個家夥表現得再怎麼樣,他們的本質依然是五條悟和夏油傑。”
“......”
“假如給你一個機會救理子和黑井,你救不救?”
夏油傑毫不猶豫地回答:“當然會救。”
星漿體事件是他成為咒術師後第一次品嘗到失敗滋味的事件,其中令他悔恨的事情實在是太多太多了,因此,即便要用他的性命作為代價,他也會毫不猶豫地選擇救她們。
“那不就好了?他們跟我們是一樣的。”
五條悟語氣輕鬆,他隨手把牛奶遞給夏油傑。
“更何況,那家夥也不是什麼都不考慮的人,肯定會有應
對的方法嘛,我們隻要解決好我們的事,等他們自己出現就可以了。”
“......也隻能這樣了。悟,這一次你打算怎麼辦?”
五條沉吟悟道:“嘛,還是得問問理子自己的意思,如果她想跑,那我們就帶她一起跑,如果她真的自願跟天元融合,那就尊重她的想法咯。”
“她願意活下去,我問過她。”
五條悟吃東西的動作一頓,“什麼時候的事?”
“上一次,在薨星宮。”
“......你怎麼從來沒跟我說過?”
“哈哈。”夏油傑笑著道:“因為她剛說完那句話,就被子彈貫穿了太陽穴,我覺得沒有必要把這個畫麵告訴你,所以從來沒有對你提過。”
五條悟看著麵前的黑發少年,撇了撇嘴:“早點說出來啊,笨蛋。一個人記得那種畫麵,你也不好受吧。”
夏油傑臉上露出了些許不自在的表情,聽五條悟對他說這種話,他一麵覺得“悟好像長大了”,一麵又覺得“我怎麼變成需要兩個悟來輪流安慰的沒用家夥了”。
不,不不不,擅自把自己定義成“沒用的家夥”,是一種亂貼標簽的扭曲思維,不能這麼想。
最終,夏油傑隻是歎了口氣。
“所以,我現在不是好好地對你說出來了嗎?”
五條悟嘁了一聲:“算了,坦白還算及時,所以這次就原諒你了。那麼,我們接下來的計劃就是去衝繩海灘,瘋玩一天一夜後遠走高飛。怎麼樣,你有意見嗎?”
“有。”
“嗯?”
夏油傑認真道:“既然已經決定保護理子了,那就提前做一點腳踏實地的計劃吧。首先,我們要逃去哪裡?”
五條悟思索一會兒,說:“首先排除東京和京都,這兩個地方都是咒術師勢力滲透最深的地方。其他的地方感覺都差不多吧,國內的話,要去仙台嗎?你老家是仙台的吧。”
“仙台嗎?我對仙台確實比較熟,而且知道很多適合藏身的鄉下地方,但問題是,我出身仙台這件事是寫在學生檔案裡的信息,高專要查我們的下落,仙台肯定就是重點搜索對象。”
“嗯......那北海道怎麼樣?聽說北海道的雪很好看。”
“現在才夏天,悟。”
五條悟摸著下巴道:“那麼,不如直接去南極看企鵝。”
夏油傑無奈道:“為什麼不是去北極看白熊?”
“我都可以啊。”五條悟笑嘻嘻道:“跟傑在一起的話,無論去哪裡都會很好玩吧,不過就近選擇的話,果然還是仙台,所謂燈下黑,越是可疑的地方沒準就越適合藏身。”
黑發少年認真地思考一會兒:“好,那就姑且把地點定在仙台好了,接下來是第二個問題。”
他嚴肅地說:“理子的事情,隻要拖延到融合的最後期限基本就算是成功了,但那之後呢?高專會認為我們叛逃嗎?咒術總監部後續還會繼續要理子的性命嗎?如果他們派咒術師追殺我們,我們不能對曾經的同伴下手,這是不是意味著——我們必須要一直逃亡下去?”
這些問題都是非常現實的問題,如果叛逃的隻有他們兩個也就算了,但再加上天內理子和黑井美裡,他們不得不考慮更多。
兩個少年相對而坐,都陷入了沉思,許久後,五條悟忽然道:“傑。”
“嗯?”
“思來想去,果然還是讓理子死掉,才是解決麻煩最乾脆的方法吧。”
黑井美裡嚇了一跳,“誒?!”
五條悟&夏油傑:“......”
不好,一不小心說了會引起誤會的話。
見到兩個少年一起望過來,黑井美裡連忙說:“抱歉,我剛剛上來。”
夏油傑笑了笑:“已經談完了嗎?”
“是的,已經跟校方說了理子小姐打算退學的事情,就像你們說的那樣,退
學總比莫名其妙的失蹤要好。”
她緊蹙眉頭,“但是,你們剛才說的事情......”
夏油傑態度溫和道:“不要誤會,悟的意思應該是讓理子詐死。”
五條悟在一旁點了點頭,“沒錯,詐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