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澹生把宋吟帶到街上,一口氣買了三個雪花酪。
但宋吟怕吃太多肚子疼,隻適可而止地吃了一個,剩下的都讓衛澹生吃了。
傍晚衛澹生又帶宋吟去了福鴻樓,雖然宋吟一開始就說了不想去,但拗不過衛澹生。
漆黑低調的福特車拐過一個拐角,停在了略顯冷清的福鴻樓前。
這福鴻樓以前很熱鬨的,聽說是前幾天發生了槍戰,所以以前的常客都不太敢來了,吃飯也是去的福鴻樓的對家。
不過衛澹生從不忌諱這些,他喜歡福鴻樓的紅燜鴨褒,一個月總要來兩三回。
宋吟坐在二樓靠窗的雅座,眼睜睜看著衛澹生點了一桌的飯菜,大把大把的浪費大洋,冷冷地瞪了衛澹生一眼。
衛澹生正好看到,喜歡得緊,笑盈盈道:“小娘再瞪一個。”
宋吟看他伸手要挑自己下巴,往後一避,冷道:“點這麼多做什麼,你是嫌錢太多了?”
衛澹生胳膊長,死皮賴臉地非摸了一下宋吟的下巴才收手,散漫道:“吃不完就賞給彆人,小娘彆擔心。”
最後如宋吟所料,這一餐他努力吃也隻吃光了兩個碟子,其他的怎麼吃也吃不下了。
衛澹生看出他到了極限,在桌角放下大洋,頂著小二殷勤的目光去牽了宋吟的手,宋吟的手軟軟綿綿的還不大,牽起來舒服。
但在外宋吟不讓他碰,冷著臉甩開他的手,自顧自朝福鴻樓外走去,走到樓下,忽然想起落下了東西,便推了推衛澹生叫他上去拿。
衛澹生看他一眼,沒說其他的,重新上樓去拿了宋吟落下的東西。
福鴻樓離衛宅不遠,宋吟不想太高調,拒絕和衛澹生同乘福特車,打算步行回去,衛澹生索性也一關車門,叫小廝自己開車走,接著便洋洋灑灑走到了宋吟身邊。
二人不是在飯點去的福鴻樓,離開也離開得悄無聲息。
誰想卻被一行匆匆路過的人正好瞧見。
那行人穿著中山裝,斜挎黑包,猶如筆直的青竹,一身做派昭示了他們是附近學校的學生,他們似乎在著急上課,一路連奔帶跑。
就在這個時候,其中有一個突然突兀地停了下來,眼睛直勾勾望著一處地方,那裡兩個身影已經快成了黑點,但衛搖廂認得程知之曾經穿過那件衣服。
肩膀被人拍了下,有人催促衛搖廂:“快走啊,我們快趕不上了!”
衛搖廂驟然魂歸身體,他愣愣看著同伴焦急的臉龐,低聲道:“知道了。”
回到衛宅的時候天已經徹底黑透。
宋吟把脫下來的外套放在凳子上,接著就看見衛澹生朝自己走了過來,他懨懨垂著纖密睫毛懶得抬,纖白的手指搗鼓著收納盒裡的東西。
衛澹生很喜歡看他在自己房間裡翻弄瓶瓶罐罐的樣子,忍不住雙手撐在桌兩邊,向前一步包裹住了宋吟的整個後背,他俯身親了親宋吟的後脖子,盯著鏡子裡的宋吟,啞聲問:“小娘
打算什麼時候和我結婚?”
宋吟收拾東西的手一頓,幾乎是愣了好半晌,才一點點轉過頭,奇怪地看著衛澹生:“我為什麼要和你結婚?”
“這話是什麼意思?”
衛澹生的臉色幾乎當場黑了下來,連小娘都不叫了:“你從來沒想過和我結婚?”
他的表情有點凶佞,打破了這一整個下午的溫情。
可宋吟半點不畏懼地回視著他,輕抿的嘴唇透著抗拒,堅定道:“沒想過。”
嘩啦!
是桌上的東西被掃下地的聲音,衛澹生湊近他的麵龐逼視他,道:“小娘想好了說話。”
宋吟臉色波瀾不驚,道:“這就是我想好後說的。”
衛澹生手背緊繃,甚至他自己都能聽見骨頭哢嚓哢嚓作響的聲音。
程知之是故意的?一個下午都那麼和諧,甚至剛才他還心情格外暢快地想和眼前的這個人多溫存一會,可卻怎麼也沒想到他一句話的功夫就能讓一切回歸原始。
他狠盯著宋吟問道:“那小娘把我當成什麼?小娘覺得我是冤大頭,無名無分跟著你的傻子?”
宋吟平靜道:“難道不是嗎,我們各取所需,又沒有情愛,何必結婚。”
衛澹生臉色又是一陰,他盯著宋吟的眼睛,聲音不由冷了些:“和我沒有情愛,和我爹有情愛?”
宋吟抬起頭,似是對衛澹生笑了下,道:“是啊,所以我才跟二爺結婚。”
衛宅裡的下人一到晚上便規規矩矩地回了房,絕不會發出一點聲音叨擾到主子,於是偌大的房間裡寂靜無聲,隻有二人互不退讓地對視著。
宋吟身上有清早被衛澹生親自塗上的香膏,是淡淡的茉莉香味,到現在已經變得若有似無,混雜著衛澹生身上今天在尤叁身上沾染到的血腥味,更顯得氣氛危險得可怕。
衛澹生直直地看著宋吟,看了半晌,一手捏住宋吟的臉,狠佞地吻了上去。
宋吟被迫仰起臉,難受得在衛澹生的懷裡扭了一下,衛澹生發暗的目光垂下來,那隻掐住雙頰的手掐得更實了一點,讓那口濕潤的唇縫張得更開。
隻是被吻了吻唇肉,宋吟就輕輕哼出來了幾聲,因為想說話,唇下意識張開,結果弄巧成拙地吞吃了一點男人的舌尖,仿佛引誘著男人進得更深,吮得更重。
“走開……”宋吟用儘力氣一推,沒曾想,真的把男人往後推出去了一點。
衛澹生眼裡還躥著火,又覆了上去,一隻手扣著宋吟的後腦,口不擇言道:“你裝什麼,不是喜歡得要死?”
不等宋吟扇他巴掌,他垂下眼睛就把舌頭伸進軟彈的嘴唇裡,勾著宋吟的舌尖在上麵粗魯吮吸,恨不得把裡麵的汁水全部引出來喝進肚子。
仿佛有人一下把身體裡的筋骨挑走了,宋吟瞬間柔軟無力地跌進了衛澹生的懷裡,他抽著氣低聲道:“輕點,衛澹生,輕點……我舌頭還腫。”
後腦上扣的手微微一頓,接著又扣著他往這邊壓了壓。
衛澹生雖然一瞬間恨極了他,但聽見他的話後,力氣又變得很輕,輕得不可思議,像在吃果凍,在吃布丁,“小娘……”因為他這般親法,宋吟發現自己忽然開始哆嗦泌水,幸好一聲隱秘的拍打及時止住了他的失態,宋吟腳趾劇烈一絞,眼眶暈出桃花瓣一樣的紅,整個人都往衛澹生懷裡貼了過去。
衛澹生身上衣裝齊整,連襪子都沒脫,宋吟卻與他兩個極端,什麼都沒留,此時後仰著修長的脖子,雙手死死握緊衛澹生兩邊胳膊,仿佛在刹那間去了一趟天堂。
這個人總是能惹他生氣,又讓他忍不住愛得要緊。
衛澹生垂眼看著宋吟的淚眼,心情暢快了許多,他用指腹輕輕揩去宋吟眼角的淚痕,正要哄上一兩句,門外忽然煞風景地多出了一道聲音。
“大哥,你在裡麵嗎?”
“我有事和你說。”
衛澹生眉峰一蹙,頓時轉頭看向大門。
牆上的西洋鐘嘀嗒嘀嗒響,衛澹生這才想起來這個時候通常都是衛搖廂回家的時間。
……
這幾天的天氣總是陰晴不定,白天還是大熱頭,這會就忽然雷聲驟響,烏雲聚集起來,突如其來的暴雨淋了滿院子。
衛搖廂踩著下雨前的尾聲進了衛宅,一路如同幽魂一般走到了衛澹生的屋子前。
他腦子裡全是宋吟,他畢竟還年少氣盛,掩不住心思,出走一天的小姨娘忽然重新出現在眼前,讓他一顆心當即就變得飄飄然的,什麼事都做不好,被欲言又止的同伴叫回了衛宅。
回來的路上,衛搖廂一直在糾結同一件事,他從來不知道自己這個人是這麼的卑鄙無恥。
明明不想他爹休了程知之,可又沒辦法否認,他爹真的寫了休書,兩人沒有了那層關係,他是慶幸的。
這份糾結他自己化解不了,但他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