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沈懷州聲音落下,眾人的臉色都相當難看。
訛獸,狀若白兔,飄逸空靈,其肉鮮美,食之不吐真言。
這些關於傳說中的異獸的記載都被收集在部門的典籍裡,內部的人可以隨意翻閱。
隻是他們平時對這一方麵接觸得太少,見的多是鬼怪,翻閱查閱的也多是和鬼怪相關的資料,看到圓仔畫裡的兔子,竟一時間沒人反應過來。
然而,明白了事情的經過,卻並不意味著事態變得明朗,反而讓這座鷹山變得更加撲簌迷離了。
按照訛獸的特點,吃了它的肉之後,圓仔已經被影響了。
換句話說,之前的圓仔說的話有多肯定,其中的可信度就越低——上山的路根本沒有探好,一切都沒有準備妥當,他們現在甚至都不應該出現在這裡。
當所有往最壞打算上想的猜測都化為實際,帶來更多更深的危機,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壓力。
山林中早有一雙眼睛注意到了圓仔,那麼現在很有可能也正在注視著他們。
甚至,不止有一雙眼睛。
安靜的氣氛在幾人中間蔓延開來,沒有人說話。
寂靜的山林間,隻餘下圓仔用力喘氣的聲音。
他緊咬著牙,試圖不發出太大動靜,可倒吸氣的聲音還是暴露了他正在遭受的痛苦有多大。
王孫花花輕歎一聲,掏出那顆準備好的治療丹藥,塞進圓仔的嘴巴裡。
她蹲下身來,動作細致地替他包紮著傷口,並說道:“圓仔,這顆藥可以保你不死,你在這裡歇一會兒,等恢複體力後,就下山去。這裡不是你待的地方,之後你都不要再上山來了。”
“你們呢?”圓仔著急地問。
這隻是一句簡單的詢問,並沒有攜帶任何帶有判斷與導向的信息,得以讓圓仔完整地說出。
下山對他來說是容易的,可他們為什麼還要上山?
王孫花花看向楊八端,看似詢問,卻是幫楊八端做出了回答。
她說:“我們當然還是要上山去。我們英勇無畏的楊先生說過了,不管什麼時候,都不能忘記任務。所以,哪怕前麵是刀山火海,我們也得去淌。”
“可是、可是……”
圓仔忽然說不出話來了。
他原以為,把事情的真相說出來,這些人就會停止行動,先下山去。哪想到,他們根本不怕死!
這時,謝青靈對他說道:“你不要說話了,好好休息,多謝你。”
她就好像知道他在想什麼一樣,目光堅定而又柔和,讓圓仔感覺很安心。
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圓仔連忙看向謝青靈,焦灼的眼神中充滿了勸告的意味。
下山吧,山上太危險了!
可他很快就聽到謝青靈那道清冷到顯得有些冷峻的聲音再度響起,她說:“我讚同繼續上山。”
她轉頭看向自己的同伴,闡述起了自己的理由:“過了今天,我們想要找到一個合適的機會就不容易了。鷹山的地理位置特殊,想要上山,我們要解決的麻煩很多,也很雜。既然今天已經進了山,那就繼續。反正不管如何,我們和他們總有一天要對上的。”
聽完她的話,葉朝雲點頭:“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再磨蹭,我們不必上山,自己就能把自己拖死。”
葉朝雲說話還是那麼難聽、直接,但也在理。
楊八端推了推眼鏡,下令道:“繼續,上山。”
沒有人提出異議。
把圓仔安置在一棵粗壯的櫸木下,六人按照圓仔找出來的這一條路,繼續往山上走。
幾人的腳步踏在山間的落葉枯枝上,發出並不算小的腳步聲。棲息在
樹上的鬆鼠和鳥兒都逃散開來,動靜無比熱鬨,幾個人的背影卻顯得寂靜伶仃。
圓仔睜大眼睛,呆愣愣地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聽著遠去的腳步聲,耳邊仿佛聽到了壯烈的鼓聲,沉重的鼓聲。好像有什麼東西正在撕扯他的心臟,讓他感覺震撼又難受。
圓仔忽然想起了一些已經久遠了的、淡去的往事。
想起往日師父總是唉聲歎氣,說自己上得山多終遇虎,總有一天要死在那些人的手裡。想起師父總是暗地裡罵罵咧咧,說部門的福利給得不咋地,要求還多,暗線簡直不是人乾的活,真想撂擔子不乾了。還想起……
想起了很多很多的事情。
這種抱怨的話,師父說得久了,他也就當了真,真以為師父心中有怨氣,不樂意給部門乾活。
可再不樂意,師父還是暗地裡偷偷摸摸乾了這麼些年。
之前的圓仔並不明白這份工作有什麼必須要堅持的理由。
現在的圓仔明白了。
麵對一群把生死置之度外,還能把自己的生死交付到他人手上的人,真的……
沒有辦法無動於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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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換一條路嗎?”
走出去沒多遠,葉朝雲觀察著周圍的環境,心中多少有數後,回頭看到楊八端:“既然圓仔是在這條路上遭到意外,極大的可能,這條路上有埋伏。如果現在避開,可以減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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