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她的肉?
圓仔胃裡一陣翻湧,隔夜飯都快吐出來了。
他半跪在地上,彎腰,用手指去摳嗓子眼,想把吞下去的肉塊摳出來。
隻是不管他如何努力,也隻能乾嘔,唯一能吐出來的東西就是一點酸水。胃裡的東西吞下去之後,似乎頃刻間就消融在他的體內,不見蹤影。隻有唇舌上尚殘留著一股從未嘗過的香甜。
兔耳的白衣女孩見他這樣,咯咯笑了起來,十分的愉悅開心。她說道:“放棄吧,沒用的。吃了我的肉,就不可能吐得出來。”
圓仔額頭冷汗津津,看著這個麵容姣好的女子,仿佛看見了一個惡魔。
他的瞳仁裡充滿恐懼,可更讓他感到可怕的是,哪怕明知道她是個惡魔,他的心中卻依舊對她有所眷戀,忍不住想要依偎過去,和她親近。
他渴求與她的肢體接觸,哪怕隻是輕輕的碰觸,也能稍微止了他心裡的渴。可若是接觸不到,心頭就好似有一把火在燒。
這種意誌和本能割裂的感覺讓圓仔意識到了危險,汗毛都倒豎起來。
圓仔不由得想起了師父曾經和他說過的話:
村寨裡的一些人沿用古法培養蠱物,擅長給人下蠱。他們通過蠱物來蠱惑人心,迷惑中蠱者的心智,使中蠱者為其所用。中蠱者往往身不由己,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難不成,這個兔耳女人給他下蠱了?
可師父不是給他喝了符水嗎?
符水防蟲蛇,按道理,也能防住蠱蟲才對。
瞬間,圓仔的心裡閃過許許多多的念頭。
最終,所有的念頭都隻彙聚成為一句話——他完了!
既完不成師父交代的任務,自己的小命也要交代在這裡了!
圓仔那張黝黑的麵孔變得青白,嘴唇也幾乎在瞬間完全失去血色。
忽然,一隻溫熱的小手撫上圓仔滿是汗水的額頭。
她輕輕地為他擦拭著從頰邊滴落的汗水,笑得柔情蜜意,仿佛是麵對著自己心愛的情郎一樣。
她柔聲呢喃:“可憐的,怎麼這麼多汗?嚇壞了吧?你快下山去吧,天就要黑了,山上蟲蛇多著呢,可不安全。”
圓仔睜大眼睛,不可置信:她竟然要放過他?!
她撲哧笑出聲來,說道:“怎麼?愛上我了?不願意走了?可惜,愛我的男人太多了,你還排不上號。不然像你這樣的漢子,我也有興趣收集的。”她說話時一直看著他,一雙圓圓的眼睛彎彎,兜著笑意。
多麼甜美的笑臉,多麼單純的眼睛。
說起這些驚世駭俗的話來,就仿佛一個不懂事的小女孩,說她要收集全世界漂亮的娃娃。
圓仔死抿著唇,一雙眼睛緊盯著她,一聲不吭,緩慢起身來。
身體往後退,肌肉緊繃,眼神十分防備——他不願意相信一隻老虎會放過到嘴的獵物。
甚至,圓仔已經暗中摸到了師父交給他的護身符。如果這個女人要趁著他轉身逃跑的時候殺他,他也能稍微抵擋,給自己爭來一線生機。
然而,不管圓仔怎麼防備,多麼的不信任,女孩兒都沒有出手。
她隻是站在坡上,看著他笑,仿佛剛才隻是和他開了一個無傷大雅的玩笑。
退至能夠保證安全的距離,圓仔快速轉身,沒命地跑,跑得鞋子都丟了。
他連滾帶爬地跑下山去,仿佛有鬼在追。
身後傳來那女人銀鈴般的笑聲,比山間唱歌的百靈鳥還要好聽。
漸漸的,圓仔的身影消失在山林之中,逐漸聚攏的暮色也將將要把山間一片青色掩埋。
兔耳女子卻還沒走,依舊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麼,有些出神。
忽然。她的身後傳來“哢”的一聲輕響,一截枯木枝被人踩斷,驚醒了她。
兔耳女子回過頭去,隻見一個身材高挑的女人站在她身後。
那是一個很美麗的女人。
她帶著一個黑色的麵罩,嚴嚴實實遮住下半張臉,隻露出了一對眉毛,一雙眼睛。但隻有這一對眉毛,一雙眼睛,也足以讓人看出來她的美麗。
那雙眼,比春天的水波還蕩漾。那對眉毛,比遠方的青黛更令人向往。
她上半身穿著一件蛇皮做成的抹胸,下半身穿著長到腳踝的裙子。脖子上和手腕上,都帶著用獸牙、鳥羽等物製作而成的飾品。
她有一頭長到腳踝的頭發,頭發順直又濃密,隨意地披散著,透過幾縷碎發,能看見她額間用白色的顏料塗了一道細長的紋,眼角眉梢用黃色的顏料勾勒出幾道痕,靚麗、神秘、又神聖。
她不知站了多久,也不知看了多久。
兔耳女子本就白皙的臉瞬間變得紙一般煞白,腿一軟,居然直接跪在了地上。
不,不要。
她不想被打。
兔耳女子腦海裡立即閃過一條沾了鹽的皮鞭,跪在地上的身軀立即一抖,看起來楚楚可憐的。
“為什麼不殺了他?他想上山,可能是敵人。”長發女人的聲音非常冷清,聽上去,像山間的晨霧,讓人無法觸及。
“他是黃師公的徒弟,我見過他。”兔耳女子低頭,說道,“而且,如果他真是敵人,讓他回去,比殺了他更好。”
長發女子垂著眼,冷冷盯著她,聲音不帶任何情緒,“小芒,你該知道,現在最緊要的是藥奴的製作。如果破壞了藥奴的覺醒,你就是罪人。你知道罪人要承受什麼樣的懲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