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之言掉入海水後, 海水像是一頭咆哮的猛獸將她的身體甩來甩去。
腿上傳來劇烈的疼痛,林之言的意識有一瞬間的模糊,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
她忍著疼痛, 使勁往上遊, 在內心艱難地詢問係統。
“統統,我現在是骨折了嗎?”
係統冰冷的聲音回蕩在她腦海之中。
【經掃描, 宿主左腿骨折。】
因為骨折, 她好似什麼力氣都用不上,海麵波濤洶湧, 可在海麵之下更是暗流湧動, 林之言被水流不斷地推擠,她差點嗆了一下, 連眼睛都睜不開了, 水流的衝擊宛如一塊鐵板, 每每撞上來,渾身疼痛。
她艱難地睜開眼睛,剛想使用【初級治愈卡】,但是又有點猶豫了。
剛剛衝浪,身上的傷口一定被不少人看見了。
如果她用了卡, 那身上什麼傷口都沒有,這合理嗎?
就算這次可以糊弄過去, 那麼之後呢,難道每一次都打馬虎糊弄過去嗎?
林之言一邊掙紮著向上遊, 一邊在心底問:“可以隻治愈骨折嗎?”
係統冷冰冰地回:可以。
聽到他的回答, 林之言立刻使用了初級治愈卡, 不用白不用!
在無人注視的地方, 海水之中, 林之言忽然被無形的白色光環籠罩住,但那隻是一瞬間,甚至連億萬分之一秒都沒有,就算被看到了,也隻會讓對方懷疑是否是自己看錯了。
還不到一秒鐘,林之言便覺得腿上的疼痛立馬消失了,更神奇的是,渾身的疲憊也都散去了,就好像使用了修複卡。
渾身的力氣也瞬間湧了上來。
林之言奮力往上遊,就算有水流不斷衝刷阻礙她,但林之言還是離海麵越來越近,燦爛的陽光落在水麵上,從水底看,宛如漂亮的鏡子。
船隻乘浪而去,卻不敢靠近。
他們害怕林之言的身體會被卷進來,反而給對方造成生命危險。
有人穿好救生衣,正準備要下去的時候,海麵忽然嘩啦一聲,林之言從冒出來,趴在衝浪板上。
肩胛骨流暢,漂亮得如同展翼的蝴蝶,濕漉漉的銀發散落在額前,映襯得眼睛更為明亮,那女孩竟然自己掙紮著從洶湧的海水掙脫出來,兀自笑出了聲。
在援救船上的幾人麵麵相覷。
下一秒,他們就看見林之言迎著浪頭站起,在陽光璀璨之中再次急轉兩周。
這一次,她成功了。
林之言吹了個口哨,在海浪上劃了個S形,最後將救援船遠遠地拋在身後,自個兒回到了沙灘區。
柏小穀又氣又急地迎上前,當她看到林之言肩膀上被泡白的傷口時,眼圈忽地一紅。
“你...”
她咬了咬下唇,紅著眼睛看著林之言。
龐夏生的視線落在了林之言的腳上,無聲地歎氣。
而後邊,節目組的醫療隊也上前,一個搬板凳讓林之言坐下,另外兩個檢查傷口。
當工作人員用消毒棉球摁在肩膀上那長至3厘米的傷口時,林之言嘶了一聲。
她皺起了臉蛋,一雙眼還含著水霧,可再仔細一瞧,分明沒有淚水。
“好疼啊醫生,輕一點行不。”
說話聲音都是軟軟甜甜的。
這反差倒是讓醫生們沒想到,他們剛剛看林之言在海上衝浪的模樣這麼酷炫,還以為她是死扛著疼也不出聲的猛女形象,但這會兒偏偏還看著自己,還眨巴眨巴著眼睛,看起來又軟又甜。
柏小穀一聽這話,都要氣壞了。
你知道疼,怎麼之前就不心疼自己!?
她忍不住伸出魔爪,捏了捏林之言的臉蛋,惡狠狠地說:“疼?你現在終於知道疼了是吧。”
林之言無辜地眨了眨眼睛。
工作人員安慰道:“那我力度儘量放輕一點,不過你這傷口...不太像是被石頭劃到的樣子啊,是怎麼弄到的?”
林之言哼哼唧唧地回:“被一隻鐵燕子抓到了,可惡,下次要是見到它一定把它燉了。”
聽到了林之言說是鐵燕子,幾人都愣住了。
好家夥,你不是去爬山衝浪了嗎?怎麼喝鳥扯上關係了?難道還去爬樹把人家窩都給翻了嗎??
懷思源插話:“鐵燕子是怎麼回事?那是燕子嗎?一隻燕子突然抓你??”
他的話裡明晃晃的不敢置信,總覺得一切都太不真實了。
他是看到群裡發林之言疑似不見的消息就急衝衝出門了,湊巧遇見了節目組,就順勢跟過來了。
衝浪與滑雪有相似之處。
甚至有一個衝浪的高階動作都是從滑雪演變而來的。
所以他知道衝浪是一件多麼不可把控的運動,但是剛剛林之言的動作卻打破了他的想象。
現在,他又得知了林之言居然還去爬山了....天呐。
懷思源腦子裡已經混混沌沌了。
林之言吞了吞口水,俞進最先遞給她一瓶水。
她還特地看了一眼時不時俞進平時經常喝的運動飲料,是的話她寧願渴死也不喝,但那隻是一瓶礦泉水,用來解渴再合適不過了。
麵對眾人驚異的神色,她點點頭,嘴角勾起一絲笑意。
她的眼裡迸發出奇異的光芒。
“對吧,你們也覺得很奇怪吧,我遇到的時候也很納悶它為什麼要攻擊我,哎,可能是我的王霸之氣威懾到它了吧。”
聽著林之言滿嘴跑火車,幾人都無言了。
懷思源憂心忡忡地問:“一定很疼吧,那這次節目豈不是錄不了了,這傷口太深了,難不成還要下水?”
醫生頭也沒抬地說:“肯定不能錄啊,我們在這隻是先處理下傷口,等會兒還要去醫院拍片看看有沒有受內傷,很多人以為隻是掉到海水裡沒什麼傷口就沒事,其實內臟早就受損了,那些不易察覺的後遺症有可能會潛伏在身體裡幾年後才會顯現出來。”
林之言倒吸了一口氣,她喃喃道:“還得去醫院啊...”
這話一出,幾人的視線立馬炯炯有神地看向她,壓迫感十足。
你這還不想去醫院!?
柏小穀氣不過了,又捏了一把林之言的臉頰,但又怕她疼,力度隻是輕輕的。
林之言倒是很誇張地嗷嗚了一聲,頗為幽怨地看著柏小穀。
另一個醫生本來還在處理林之言腿上的傷,再低頭一看,發現林之言腳背上也有傷口,她讓林之言抬腳,再一看,果然都是傷口。
她不由得嘖嘖了兩聲。
“你這傷啊,還真是密密麻麻的,衝浪也要注意點啊...按理來說也不會弄得腳都是傷,最多就是腿上手臂上,你怎麼偏偏是這些奇怪的地方受傷了。”
柏小穀環起手臂,冷冷地說:“她還去爬山了。”
但是表麵上的冷漠卻沒維持多久,下一秒,她便立刻皺起了眉頭,蹲下身子看林之言的傷口。
工作人員一邊上藥一邊問:“爬山?你這是沒穿鞋去爬山啊?”
林之言已經能感受到幾人怒火中燒的眼神了,包括旁邊默默聽著的導演和副導演,每個人的眼神都看起來像是要把她拉起來吊打。
這個不聽話的熊孩子!你爬山就算了,還不穿鞋!
這時候,龐夏生靈魂拷問。
“你爬山的時候沒穿上安全繩?”
最後那三個字立馬引起了幾人的警覺,眼神更加危險了。
“......”
懷思源默默地遞過來麵包,說:“你還沒吃早餐吧,先填填肚子吧。”
林之言淚眼汪汪地接過來,看向懷思源的眼神如同看著一個救命恩人。
的確是救命恩人啊!不止照顧到她饑腸轆轆的胃,而且還及時打斷了他們的問話!
但事實證明,有些問題沒得到答案就會一直被提起來。
導演陰測測地問:“所以,你到底有沒有穿上安全繩?”
林之言撕開包裝紙,是菠蘿包耶!她喜歡!
她嗷嗚一口咬下去,幸福地咀嚼著。
嗯?導演剛剛在問她什麼?不知道,沒聽見,什麼都不了解。
那是之前的林之言乾的事情,不關現在的她任何事。
她剛打算咬第二口,柏小穀拍了拍她的右邊肩膀,笑眯眯地說:“你還沒回答呢。”
林之言兩三下立馬吃完菠蘿包,然後虛弱地說:“我覺得的確得去醫院了,好像肺不太舒服。”
“那是胃。”
林之言旁若無聞,想詐她,沒門。
工作人員也點點頭,說:“你這些表皮傷口也清洗乾淨了,去還是得去醫院拍個片看看。”
導演讓工作人員和林之言一起去醫院看看,就車程十分鐘,很快的事情。
柏小穀立馬說:“我跟著去,到時候真有什麼問題會跟節目組說的。”
導演想著林之言和柏小穀關係一向很好,照顧好友也很正常,便答應了。
龐夏生沉吟了一會兒,開口道:“我來開車吧,這邊的路比較窄。”
導演:......
“行了,那工作人員就留下來吧,節目組也忙,就龐夏生和柏小穀陪林之言去,再跟上一個攝影師。”
四人一起上了車。
柏小穀執意要攙扶著林之言。
林之言看了看她暗自用力,連薄薄的肌肉都鼓起來的手臂,忍不住說:“我又不是殘疾了,沒必要。”
柏小穀猛地捏了一下林之言的臉頰,咬牙切齒地說:“你再胡說八道就把你宰了!”
林之言都懵了。
這誰啊??這還是她認識的看到她受傷就會哭唧唧的軟妹小穀嗎??
她眼巴巴地看著對方,卻見到柏小穀嘴角揚起的笑意卻帶著殺氣,眼裡泛著寒光,一副大魔王形象。
人...人要看懂局勢,林之言直接滑跪,不敢吭聲了。
然後林之言成功地被拎去醫院,拍片顯示的確沒什麼問題,不過半月板已經有了磨損跡象,最好修養一陣子。
旁邊兩人都有些內心複雜了。
該說她是福大命大呢,還是什麼好呢。
剛剛那一跌,其實有很大概率會造成骨裂骨折情況,偏偏林之言什麼事都沒有,最多就嗆了幾口水。
醫生這樣感歎完,便放林之言走了。
林之言緩緩地吐了一口氣。
她剛剛還真有點擔心係統會露餡,要是醫生看著片奇怪地問她的怎麼腿看起來骨折過就搞笑了。
她美滋滋地在心裡說:“統統果然厲害的,真金白銀不怕火燒!咱倆聯手能打遍天下無敵手!”
係統嗬嗬一聲,免了,彩虹屁它已經免疫了。
但林之言還是沒被放過,在兩兄妹的聯手拷問之下還是說了自己早上發生的事。
無保護攀岩,被鳥禽攻擊,On-sight,無準備無裝備,還有衝浪...這一樁樁疊上來,難度何止是倍數增長,完全是突破想象了,偏偏林之言還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正捧著牛奶喝呢。
罵呢,看看她的傷口,密密麻麻,全身都是,就連臉側都貼了一個創口貼。
打呢,自然也不可能真的打下去,心疼都來不及呢。
檢查完,他們沒有第一時間回到節目組,而是在醫院下的休息亭呆了一會兒。
龐夏生看著搖晃著腿喝飲料的林之言,內心有些複雜。
最後,他開口。
沙啞的聲音宛如大提琴的音弦,即使戴著個帽子讓所有路過的人看不見他的臉,但那聲音卻讓隱約聽見的路人不由得轉頭望過去,卻隻能看見流暢而鋒利的下顎線。
“你剛剛那些動作...”
林之言歪頭,無聲地看著龐夏生。
對方的手指動了動,他微微抿起嘴巴,看向林之言。
千言萬語,最終卻都無法吐露出來。
他想對林之言好,但是對方好像什麼也不缺,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
就連聊天,都不知道該怎麼開頭。
他們的交際圈完全不同,對方一心撲到極限運動上,看起來對其他事情一點兒也不在乎。
龐夏生悄無聲息地咬了咬舌尖,疼痛讓他呼吸淩亂了刹那。
“...很厲害。”
林之言眨了眨眼,趴在桌子上,兩隻手臂疊在一起,腦袋靠在上邊,像是一隻趴在地麵上的小狗。
“嗯嗯,我也覺得自己很厲害。”
她笑起來,修長的手指正好垂落在桌邊,龐夏生眼神閃爍了一下。
他又開口問到;“今天的傷口真的不要緊嗎?接下來的爭奪賽,你打算怎麼做?”
林之言唔了一下,“聽天由命?”
龐夏生定定地看著她。
忽然開口,“我不會讓你淘汰的。”
林之言盯著他,問:“為什麼?”
龐夏生沉默了一下。
他意識到,或許這是一個機會。
而這個機會,不容許他繞任何彎子。
“我想要一個能夠接近你的機會。”
這突如其來的直球卻沒讓林之言有任何一點的愣神。
她眨了眨眼睛,笑起來。
這時候,兩人都沒有說話,忽然變得安靜。
他們無言地對視著。
但氛圍卻不是曖昧的,宛如有某種流動的情感凝滯粘稠的那種。
這更像是猛獸在打量一隻突然闖入自己地盤的生物,判斷他是否有害,他帶來的價值。
林之言在看著龐夏生,明明笑著,可眼裡卻沒有一點笑意。
這一麵讓龐夏生有些陌生,可他卻覺得這樣的林之言更迷人。
她好像本應該就是這個樣子,這才是她真實的模樣。
冷淡的,漫不經心的,對於除了自己在意的事物外都不在意。
而平時熱情開朗的模樣隻是她的麵具...說是麵具,也不對,因為那的確是林之言真心真意的,並不是偽裝出來的。
如果用16種人格來形容林之言,那她一定是ESTP。
好動,喜歡挑戰極限,討厭無聊,說話直接...每一項都非常符合她。
林之言直起身子,托著下巴看龐夏生,目不轉睛。
似乎在確認對方值不值得被劃入自己的圈子,那所謂的接近機會,全由她掌控。
龐夏生在她的打量下,心跳如雷,手心出汗。
這種感覺,甚至比他當初第一次表演的時候還要更緊張,比他等待最佳表演獎揭曉時更忐忑。
一種乾渴無端地升出來,讓他喉嚨微微一動,卻沒有任何舉動。
他微微低下頭,宛如一頭向萬獸之王屈服的猛獸,驕傲的頭顱終有一天也會低下。
可是林之言沒有回答好,但也沒說不。
這時候,一道聲音插入。
“林林,我已經和節目組說明了情況,回去吧。”
柏小穀又看向龐夏生,說:“工具人,趕快去開車。”
她毫不客氣地將自己堂哥驅逐走後,問林之言:“他剛剛又對你說什麼嗎?”
林之言笑眯眯地回:“嗯...也沒有,就是問我接下來比賽的事情,然後說要幫我。”
柏小穀撇了下嘴,有點不情不願,卻又不得不承認對方這一波進攻的確不錯,畢竟林之言難得受傷了...想到這,她臉上閃過幾絲陰鬱,歎氣道:“是啊,比賽...接下來的比賽的確是一個問題。”
林之言挽住她的手臂,笑道:“不如把小穀培養成一個衝浪高手吧,咱倆身份互換一下。”
柏小穀臉色變得極為精彩,她喃喃道:“你還不如把我摁進水裡呢。”
林之言聳肩,攤手說:“那還是我上場吧,其實我的傷也沒多嚴重,也就看著嚴重而已。”
柏小穀嗬嗬一笑,看著嚴重?還真夠會吹的,那傷口都外翻發白了好吧。
她總不能讓林之言帶傷上場吧。
想到這,她的心也沉了下來。
深呼吸一口氣之後,柏小穀說:“我試試吧,如果實在不行,還可以和其他人聯手。”
林之言若有所思地看著她,“真的嗎?你要嘗試?”
柏小穀沉重地點頭。
生活的重擔突然壓上來了,之前都是她抱林之言大腿,現在,是時候要角色互換了!
她打定等會兒的訓練時間一定要刻苦練習,努力讓自己達到能勉強站著衝浪的程度,要是實在學不會,大不了就趴在板子上劃過去!方法總是會有的!上天不會辜負有心人的!
等會到了節目組,導演急忙忙上來問:“怎麼樣?”
柏小穀看了眼林之言,說:“跟微信裡說的一樣啊,沒什麼大礙,就是皮肉傷,還有半月板有些磨損,但醫生說有可能是長久的訓練才會導致的,是曆史遺留問題。”
導演又看向林之言,問:“你現在能參與節目錄製嗎?不能就算了。”
“那最後一名淘汰怎麼辦?我這不就成了最後一名嘛,畢竟現在的我手無縛雞之力啊。”
導演一噎,這倒是一個好問題。
他總不能放林之言一天假吧,這部相當於直接給了PASS卡嘛,顯然對其他的嘉賓不公平,那之後要是有嘉賓故意受傷以逃脫爭奪賽怎麼辦?能怎麼辦,涼拌唄。
想到這,導演也有些頭禿了。
有什麼辦法能夠兩者兼得呢?
林之言伸了個懶腰,聲音帶著懶惰的聲線。
“放心吧,我還可以參賽的,這些都沒什麼大礙。”
導演有點不放心,但還是把她放上場了。
訓練的時候,宿一秋蹭到她旁邊,悄悄問:“link,你是怎麼做到的?”
“什麼?”
“那個rude的動作,隻有大神才會!可是你卻搬到了!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吧。”
林之言恍然大悟,很真摯地說:“湊巧,真的,純屬巧合。”
宿一秋半信半疑,畢竟林之言後邊的翻轉720度的確翻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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