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43章(1 / 1)

心思深沉

蘇皎皎歪頭看向陛下, 濕漉漉的眸澄澈而乾淨:“連陛下都覺得難以決策的事,皎皎又怎麼做得來呢?”

沈淮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朕不過是隨口問問,你倒是警覺的很。”

“後妃乾政, 皎皎不敢。”她輕輕撓撓陛下的手心,自然地說:“也真的做不來。”

沈淮的手心被她撩撥的發癢, 乾脆將她的手握住不丟,淡聲說:“後宮事也是家務事, 王淑妃給朕出了個難題。”

“朕換個說法,”他看向蘇皎皎, 聲沉,“若你是王淑妃, 你當如何。”

蘇皎皎靜靜地看著陛下, 模樣怯怯軟軟,又帶著病中的脆弱,她輕聲說著:“不論如何,皎皎不會選擇做這樣讓陛下為難的事。”

叫陛下為難……

王淑妃既是做了這樣的事, 那便說明她一早就知道此事會讓他為難, 卻仍要繼續如此。

攜皇嗣以挾皇權,若遂一次, 保不齊便有第二次, 沈淮向來極厭權臣居高自傲,後妃也是一樣, 叫他不喜。

沈淮忽而扯唇笑起來, 說著:“你乖巧, 倒是點醒朕。”

他再度傾身吻了吻蘇皎皎柔軟的唇瓣, 說著:“好好養病, 朕改日再來。”

蘇皎皎掀眸看向陛下, 盈盈雙眸中帶著毫不掩飾的期待,鼻音清軟:“皎皎恭送陛下。”

待陛下一走,蘇皎皎的神色才淡下來。

若陛下當真聽進去了她的話,那王淑妃的如意算盤可是要落空了。

王淑妃同她是死敵,又好不容易才得了宓賢妃幾分信任,如此大好的局勢若是被王淑妃強破了去,蘇皎皎可是虧大了。

這已經兩日了,陛下都不曾做下決定,那便說明陛下並不想給淑妃放權,隻心有權衡,才未果斷下決定。蘇皎皎方才從王淑妃的角度出發稍稍說了她一些“壞話”,便更能讓陛下厭惡王淑妃這樣形同要挾的行徑。

陛下是權利的中心,是九五之尊,又豈能容忍被人要挾。

王淑妃以為陛下會憐愛大皇子從而懲治宓賢妃,雖想法不錯,但卻太心急,更是犯了陛下的大忌。

她還真有些好奇,陛下究竟會怎麼做。

午膳後,蘇皎皎喝了藥後便沉沉睡去。再醒來時,天已經微微擦黑,星點閃耀,彎月綽綽。

魚瀅撩簾而入,一眼看到睜眼的小主,驚訝道:“小主醒啦?那奴婢這就傳膳了。”

待魚靄和曼夏提著食盒進來的時候,魚瀅一邊替她們打著簾子一邊往蘇皎皎那看,笑著說:“您今日下午睡著的時候陛下向玉堂宮和長樂宮都下了旨意,奴婢琢磨著耐人尋味的很。隻是您睡著,奴婢便沒打擾您。”

蘇皎皎穿著裡衣下床的動作一頓,問著:“什麼旨意?”

“陛下叫大監親自去請空淨禪師為大皇子祈福,又賜下一枚護身玉,叫大師開了光賜給大皇子。”魚瀅笑笑,“而宓賢妃——”

魚瀅賣了個關子,故意拖長尾音說著:“小主猜猜怎麼了?”

蘇皎皎舒眉笑笑:“快些說。”

“陛下言宓賢妃娘娘悲痛過度,叫跟著空淨禪師祈福三日,修禪靜心。”

蘇皎皎目光一凝,靜靜走過去在檀木圓凳上坐下,思量著:“陛下的旨意巧妙。”

叫空淨禪師先去給大皇子祈福和賜玉都是為了安撫王淑妃愛子之心,也是撫慰王淑妃在宓賢妃身上吃苦頭的意思。

而宓賢妃跟著禪師祈福三日,乍一看是懲罰,實則全了她失子之痛,也是對宓賢妃不顧大皇子安慰而做出的小小懲戒。

但最要緊的是這旨意背後的含義,卻不是這麼個味道。

陛下表麵獎了王淑妃而罰宓賢妃,實際上根本不曾提過還王淑妃協理六宮之權。罰了宓賢妃,也不曾削她一分一厘的權利。

陛下思慮的周全,又消了王淑妃以皇嗣“要挾”陛下的打算。

是恩賜,亦是警告。

總聽人說伴君如伴虎,蘇皎皎從不敢小覷。可在她自己身上,她卻也不曾深刻體會到陛下的城府深在何處。

隻知陛下極難看透,總猜不到他在想什麼。這回她看得分明,便是局外人也不免心驚。

玉堂宮主殿。

大皇子風寒未愈,還有些微微的咳嗽,裹著小披風站在院子裡呆滯地站著看空淨禪師為他祈福,被風吹得臉色微微發白,脖子上掛著的護身玉分外惹眼。

王淑妃麵色冰寒,冷冷看著空淨禪師在玉堂宮裡結束最後的步驟後向她和大皇子告退,恨得幾乎要將一口銀牙咬碎。

待禪師一走,王淑妃立馬將大皇子抱起來送進屋子裡,重重地將門關上,厲聲說著:“去拿暖爐來!”

她將大皇子抱到床上脫了披風,又嚴嚴實實地將被子蓋上,這才柔聲說著:“舟兒乖,舟兒是不是冷了?等等母妃喂你吃粥好不好?”

沈南舟渾身微微發顫,嘴唇都凍得有些發白,聽到王淑妃的話突然張嘴大哭起來:“不要!不要!啊母妃抱抱!”

他小小的胳膊緊緊抱著王淑妃不撒手,甚至用力地將王淑妃身上的綾羅綢緞都抓起了皺,一個勁兒地往她身上貼,生怕又看不見母妃似的,一邊哭一邊打嗝,上氣不接下氣,讓王淑妃心疼不已。

她眼眶一紅,抱緊他哄著:“不哭了不哭了,是母妃不好,母妃沒有照顧好舟兒,不哭了舟兒,母妃再也不會離開你了好不好?”

沈南舟本就生病未愈,又因為祈福在外麵受了不短時間的風,小小的身子抱在懷裡冰涼,像沒溫度似的。

王淑妃心裡害怕,抱著他的手不停得挫他的背,又用被子將他小小的身子緊緊蓋住,生怕他再受了涼,內疚地流淚道:“是母妃失策,害得舟兒遭罪,是母妃不好……”

懷中小小的孩子哭得越是可憐,王淑妃心中就越是恨,巴不得現在就將宓賢妃那個賤人扒皮抽筋,吃她的肉,喝她的血!

還有憐嬪,一樣是個該死的賤人!

若非是憐嬪在避暑山莊時害得她們母子分離,舟兒在她的照顧下又怎麼可能落了水!就算她救了舟兒又如何?誰知道她是不是為了做戲博陛下的同情!

宓賢妃……憐嬪……

一丘之貉,都該死!若不是這兩個女人,她怎麼可能失去協理六宮之權害得被父親密信責罵,更不可能失去舟兒讓他身陷險境,如今生病未愈,看得她每日心如刀割。

舟兒還是個不到四歲的孩子,她們竟能算計到孩子身上!定是因為宓賢妃看不慣她撫育大皇子,想要害她的孩子!

今日陛下的旨意她千算萬算不曾想過會是這個結果,協理六宮之權不但未給,也不曾下了宓賢妃的。

白白讓她在太極殿跪了兩日出儘醜態,又害得舟兒在院中吹風,受那勞什子的祈福損他的陽德!樁樁件件,都是她們害的!

王淑妃眼睛通紅,定定看著前方的虛無,神情極為猙獰可怖。

她王氏嫡女,絕不可能輸給這些女人,她要她們全都死,誰都彆想擋在她的孩子麵前!

斷斷續續地下了幾天雨後,難得的放了晴。

院中那幾盆入秋時栽種的金桂被雨打得零落,落了一地的殘香金蕊,混著雨後初晴的淩冽青草味,透著隱隱的香。

蘇皎皎被魚瀅仔細地係上一件披風,躺在小鬆子搬到院中的軟塌上曬太陽,不出一會兒嗓子發癢,掩唇輕輕地咳了幾聲。

淩霄端著一個托盤從外麵走進來,恰好聽到蘇皎皎咳嗽,皺眉說著:“小主怎麼又咳了,這幾日一直湯藥不斷,卻也不見大好,是藥三分毒,是不是不對症?”

從屋子裡出來的魚瀅也有些擔憂,說著:“小主,起來喝些冰糖雪梨湯吧,魚靄特意去尚食局煮了帶回來溫著,潤肺止咳的。”

她看了眼淩霄,歎了口氣,說著:“前幾日林太醫才又來過一趟,說是天氣陰雨,小主之前兩次寒邪入體,體虛難愈是正常的。隻要仔細溫補著,慢慢就能好。如今雖是不燒了,臉色也瞧著紅潤了些,卻咳嗽總不見好,身子骨也禁不得風。”

“病久了總歸是傷身子,藥也不能長喝下去。何況小主因病已經將近十天不曾侍寢,陛下這幾日也未再來看過,奴婢是怕……”

蘇皎皎緩緩坐起身子,喝了兩口冰糖雪梨湯,輕聲問:“你是怕我又失寵了?”

魚瀅默默低下頭,不再說話。

蘇皎皎說著:“魚瀅,並非一直侍寢,一直得到陛下的賞賜才叫得寵。實則,自從避暑山莊那次後,我就沒有真正的失寵過。”

“就算我不曾侍寢,你看我這幾次,又有哪次沒有輕而易舉地到陛下身邊去?”

“梨花盛放時我初承寵,金桂零落時我位至嬪位,這宮中女人,又有哪個得此殊榮了?便是當初的宓賢妃,也是在三年後才坐上了充容的位置,後來又因有孕、失子,晉到了賢妃之位,單論恩寵,我再特殊不過了。”

她掀眸去看魚瀅,嗓音平靜:“陛下一向甚少主動看望妃嬪,便是侍寢,去太極殿的次數也是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