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1 / 1)

“叫憐貴儀來侍寢。”

綠夭皮笑肉不笑的又福了福身, 說著:“正是,奴婢是毓貴嬪從宮外帶來的貼身宮女,初入宮, 您不認得也是正常。”

蘇皎皎笑意未達眼底,隻語氣仍是柔柔的, 問道:“若是才從宮外進宮,本主倒是覺得正常了。”

綠夭怔了瞬, 不知道她這話是什麼意思,隻聽蘇皎皎繼續說著:“宮內規矩森嚴, 所有宮女皆要受過訓才可服侍主子,你這般藐視宮規, 欺淩宮人, 想來就是不曾學規矩的緣故。本主私心想著稟明皇後娘娘和宓賢妃,將你送去掖庭受訓處,好好學上個把月的規矩,才能回來服侍毓貴嬪。”

蘇皎皎冷眼看她:“你是毓貴嬪身邊的貼身宮女, 魚瀅卻是本主宮中的掌事宮女, 以你的身份地位,如何便敢以多欺少, 掌摑了魚瀅?”

“還是說——毓貴嬪平素便是這樣教育下人的?”

她語氣分明十分溫和, 聽不出一絲責怪的意思,卻叫綠夭聽得有些慌, 總覺得像被什麼毒蛇盯住了, 背後一陣陣發涼。

按著常理來說, 得寵的高位妃嬪多得些好東西, 從低階不入流的妃嬪那處扣出來實在是再常見不過了。毓貴嬪初入宮, 正是風頭無兩的時候, 但凡是誰也不會輕易和她對上,暗暗吃個啞巴虧便算了。

綠夭從沒想過憐貴儀竟然會真的為了手下的宮女親自趕來為她撐腰,憐貴儀曾經是得寵,但宓賢妃小產一事後再也未曾侍寢,想來也是要狠狠失寵了才是,她哪兒來的底氣去得罪毓貴嬪?

不論如何,憐貴儀是主,綠夭是奴。

主子在這,綠夭再神氣也知道是自己先要搶彆人的東西,真要鬨到皇後娘娘那處,皇後娘娘興許不會責怪毓貴嬪,卻一定會重重責罰她這個不守規矩的。

她才不要被送去掖庭受訓處!

綠夭被她的話噎的騎虎難下,此時也慌了神,說著:“奴婢隻是瞧那兩隻蟹放在一邊兒像是多的,便順手想著拿走,叫娘娘多吃一些,誰知這是給您留的,奴婢自知有罪,還請小主恕罪。”

蘇皎皎悅耳的嗓音此時有些冷然,反問著:“恕罪?”

“本主從不苛待下人,卻也見不得手下的人受委屈,你若當真知錯,便當著魚瀅的麵掌摑自己兩下,本主這便饒恕你僭越無禮之罪。”

一聽憐貴儀要她掌摑自己,素來仗著毓貴嬪心氣兒極高的綠夭當即便拉下了臉:“奴婢做錯了事情,自有毓貴嬪娘娘來處置,萬沒有在外頭掌摑自個兒給娘娘丟臉的道理。退一萬步講,如今彆說奴婢拿區區兩隻蟹,便是再拿十隻,陛下和娘娘也不會說什麼。”

“人貴在自知,不要妄想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啪!”

一聲清脆悅耳的巴掌聲自綠夭的臉上響起,她頓時被打的有些懵。

蘇皎皎淡淡看著綠夭,將一隻細白柔嫩的手拿帕子擦了擦:“既然你不自己打,那本主就替你打。”

“毓貴嬪禦下不嚴,手下宮女對宮人動用私刑,此為重罪,對妃嬪口出狂言,以下犯上,罪加一等,光是這兩條罪過,就夠你杖責五十。”

“至於本主掌摑毓貴嬪手下宮女這一條僭越之罪,本主自會親自去向皇後娘娘和宓賢妃娘娘容稟。”

蘇皎皎從容轉身,嗓音平和:“小鬆子,小卓子。還不將這犯了重罪的綠夭拿下,送到鳳儀宮去交給皇後娘娘處置。”

綠夭一看情況不對,立刻往後退了幾步藏在了彆的宮女後麵,斥道:“誰敢動我!”

蘇皎皎冷冷看著她:“拿下。”

小鬆子和小卓子立刻上前把綠夭從人群中揪了出來,毫不客氣地摁住她的兩條胳膊,將她牢牢扭送到門口。

綠夭細皮嫩肉的,比力氣自然不可能越過兩個身強體壯的太監,一邊拚命掙紮一邊喊著:“不要!放開我!”

綠夭之所以狂悖沒規矩,無非就是仗著毓貴嬪的身份才敢這樣肆意妄為,她以為毓貴嬪入宮便是主位,家世高,又和陛下關係匪淺便能在這後宮作威作福,實在是癡人說夢。

皇室犯法尚且與庶民同罪,憑綠夭今日所做所說,她區區一個奴婢,不死都是天家仁慈。

宮中狗眼看人低的事不在少數,不得寵的妃嬪被縮減用度貼補給主位娘娘也是常有的事,這宮中本就是弱肉強食,沒有恩寵沒有地位,便隻能任人欺淩。

若綠夭今日隻是強要了那兩隻秋蟹,以蘇皎皎如今不願強出風頭韜光養晦的策略,她也不會說什麼,吃個啞巴虧便是了,但她千不該萬不該掌摑魚瀅。

魚瀅魚靄在蘇皎皎心中分量極重,被她視為親人,平素是她連稍重些的話都不忍心說的人,如今卻要在一個愚蠢的奴婢手裡受委屈,這叫她如何能忍!

綠夭做事猖狂,鬨得尚食局人儘皆知,便是她有三寸不爛之舌也難逃罪名。蘇皎皎心中冰冷,她倒想看看,毓貴嬪能為了這一個宮女做到什麼地步!

六局二十四司離永安宮最近,再其次便是鳳儀宮。

蘇皎皎一行鬨得頗為惹眼,加之綠夭初入宮,被兩個太監押著,不少宮人往這邊看過來。

若是想去鳳儀宮,永安宮的人必然會先發現綠夭被她扣下,身為綠夭的主子,毓貴嬪不可能不出麵。

皇後做事謹慎小心,八麵玲瓏,也許還會因為看在陛下的麵子上網開一麵,可宓賢妃卻一定不會對毓貴嬪法外開恩。

蘇皎皎就是要鬨得闔宮皆知,再擺足了委屈求全的姿態,好叫後宮諸人都知道,毓貴嬪是個怎樣恃寵而驕不好相與的人物。

連區區一個奴婢都敢仗著毓貴嬪的身份耀武揚威,還欺負到披香殿的頭上,那她就好好讓毓貴嬪和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綠夭知道,這就是她蘇皎皎報複的方式。

越是靠近永安宮,綠夭的叫喊聲就越大,她拚命掙紮著,在永安宮的門前大喊著:“娘娘救命!娘娘救救綠夭——!來人呐!快去告訴娘娘!”

永安宮門前值守的宮女原本隻聽到外麵嘈雜,誰知定睛一看竟是綠夭被人摁著,趕緊派一人進殿去稟明毓貴嬪。

蘇皎皎遠遠眺過去一眼,見門口兩個當值的宮女隻剩下一個,就知道是去通信報信了,她特意放慢了些步子,好叫毓貴嬪一出門剛好撞見她。

她側目看了眼淩霄,低聲說:“皇後若是得知怕是很快會來,你現在跑快去通知宓賢妃,就說毓貴嬪的宮女犯了事鬨得滿城風雨,等宓賢妃來了,皇後便不會再趟這渾水了。”

淩霄點點頭,從一側悄悄落了隊,走另一條小道去了長樂宮。

蘇皎皎不疾不徐地走到永安宮門前的時候,恰好看到毓貴嬪輕撫雲鬢,前呼後擁地走出來。她神色清冷漫懶,像是剛剛小睡起床,眼裡帶著似有若無的不悅:“綠夭呢?”

被小鬆子和小卓子摁著的綠夭突然使力掙脫了出去,跪在毓貴嬪身前哭喊著:“娘娘救命,憐貴儀說奴婢犯了錯,要送奴婢去見皇後娘娘定奴婢的罪……娘娘明鑒,奴婢沒有!”

毓貴嬪黛眉一擰,淡聲問:“犯錯?你方才不是帶人去取午膳了?”

她眸光一轉,這才看到站在自己身前的蘇皎皎。

蘇皎皎向她規矩地屈膝行禮,姿態弱柳扶風,眉眼我見猶憐,看得毓貴嬪心口微沉:“妾給毓貴嬪娘娘請安。”

毓貴嬪入宮前便見過宮中妃嬪的畫像,自分辨的出這是原先得寵的憐貴儀,她的美麗比畫像上還要驚人,連一向自負貌美的毓貴嬪,都比之稍遜二分。

她多看了兩眼蘇皎皎,嗓音沒什麼波瀾:“綠夭是犯了什麼事,能叫憐貴儀動這麼大肝火,一定要越過本宮押著她去見皇後?”

“本宮的人若犯了事,自有本宮來訓誡宮人,就不勞煩憐貴儀了。”

蘇皎皎柔聲說著:“您的宮女綠夭口口聲聲說是您的貼身侍女,仗著您的信任藐視宮規,以下犯上,早已超出了訓誡的範疇。宮女有錯,應一力承擔,受責悔改,不然也隻會牽連主子。妾被冒犯了不打緊,被說成是不自知也不打緊,可皇家尊嚴在上,若任由區區一個奴婢踐踏,陛下和皇後娘娘知道了,也會責難妾不失禮數。”

她言辭懇切說得極為在理,又將自己受的委屈草草帶過,特意點明皇家尊嚴和宮規這兩點,為的就是將話堵死,逼迫毓貴嬪交出綠夭。

可蘇皎皎畢竟是個位份比她低的貴儀,就算說得再對,也難免會讓毓貴嬪認為自己的威儀被人質疑而心生不滿,從而和蘇皎皎爭執起來。

蘇皎皎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果然,毓貴嬪聞言蹙了眉頭,聲音也冷了幾分:“憐貴儀的意思是本宮的話也做不得數了,一定要交給皇後娘娘處理?本宮是陛下親冊的貴嬪,掌永安宮,有處置宮人和施以輕刑的權利,難不成這後宮還是你說了算不成?”

聞言,蘇皎皎嗓音愈發輕柔了些,低頭說著:“妾不敢這麼想。”

“隻是您身為綠夭的主子,難免偏袒,此事若要公平,還是得請皇後娘娘做主最為妥當。”

見蘇皎皎得理不饒人,毓貴嬪的臉色越發難看。她剛想說話,熟料遠處遙遙傳來一道人聲,嫵媚明豔,卻又帶著上位者的威壓:“這是出什麼事兒了——?”

毓貴嬪偏頭看過去,是宓賢妃的步輦。

她穿著一件絳紫色宮裙,正坐在步輦上居高臨下地看過來,逆著光的角度,她錦緞華貴似有浮光,金釵步搖微搖,明豔不可方物。

宓賢妃怎麼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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