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畫這話一出, 在場眾人皆嚇得屏住呼吸,一時動也不敢動。
他話中滿是輕佻又諷刺的笑意。
“大膽!!朕要治你個大不敬!”
座上那個瞧起來神神叨叨的老皇帝像是受了刺激一般,他揮舞著手中的桃木劍:
“來人!拿下, 拖出去給我斬了!!”
樓畫微一挑眉,下一刻便聽見了屋外兵甲摩擦的聲響。
他愈發覺得人族皇帝過得舒坦了。
竟是連殺人都不用親自動手嗎。
在樓畫走神的這片刻間,已經有帶刀侍衛應聲衝了進來。
他側目瞥了一眼,才剛瞧見一截明晃晃的刀尖, 正在想要如何陪這些家夥玩玩時,卻是先被一人拉住手腕往身後帶了帶。
隨後, 樓畫隻看見一道一閃即逝的青色靈流,殿內七八個侍衛的刀劍便齊齊斷裂, 一同砸在地上, 發出一陣叮呤咣啷的聲響。
仙門修士所接的曆練任務多是解決禍世惡妖, 而這種事多發生在偏遠鄉鎮,繁華的長安城有契約和結界保護,多年未出現過危險,城中人沒見過妖魔, 也自然沒見過禦劍四處飛的仙君。
一時, 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
侍衛們看看自己手上斷裂的刀劍, 半天才回過神來,持著斷劍的手抖如篩糠。
樓畫瞧著老皇帝瞪如銅鈴的眼,覺著好笑:
“怎麼, 現在還想斬我嗎?”
他原本想再多嘲諷老皇帝幾句,結果手腕卻是被人輕輕捏了捏。
秦東意瞥了他一眼, 而後衝老皇帝點頭示意, 隻淡淡道:
“聽聞陛下苦於妖邪作祟, 我們隻是想儘力幫扶一二, 如若陛下……”
“等等!”
沒等秦東意說完,老皇帝便一把丟了桃木劍。
他似乎是想說什麼,但開口前,他看向滿屋子的侍衛宮女,大手一揮:
“都滾,滾下去!”
有了這句話,眾人怯怯應了,隨後便彎著身一個個退了出去。
到最後,隨著殿門沉重的閉合聲,殿內一時隻剩了三人。
老皇帝張望著門口的方向,半晌,他扔了桃木劍,用手撐著案幾,瞪大了眼睛望著樓畫和秦東意,全然沒了方才要砍他們腦袋的氣焰。
他像是激動極了,整個人都有些顫,半天,隻道出一句:
“二位仙人,救救朕。”
他深吸一口氣:
“救救朕,事成之後,朕封你們國師,想要什麼官爵,想要多少珠寶都可以,朕都許你們!”
樓畫聽著好笑。
他隨便拉了把椅子坐下,想了想,隻道:
“我要你的官爵珠寶也沒多大用處,這樣你看如何,把你這皇帝給我當兩天玩玩,你有什麼困難,我都叫這位仙君幫你解決了。”
樓畫這話雖然帶著笑意,可那認真又期待的眼神還真不像在玩笑。
見此,秦東意略顯無奈道:
“樓畫。”
樓畫瞥了他一眼,暗自磨了磨牙。
他改口,故意道:
“有什麼麻煩都說出來,我們這位仙君最喜歡管彆人的閒事,還不求回報,你可千萬彆錯過了這好機會。”
老皇帝像是沒聽出他話中嘲諷一般,反而還重重點了點頭。
他又往前蹭了蹭,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道出一句:
“他,回來了。”
“?”樓畫微微皺了眉:
“誰?”
老皇帝空咽一口,一雙眼睛盯著房頂四角滴溜溜轉,像是在防範什麼東西一般。
過了一會兒,他才一字一頓說出一個名字:
“周、野、望。”
樓畫至今不知道那個小木頭人叫什麼名字,因此乍一聽並沒有什麼感覺,但當他側目去看秦東意時,卻見這人臉上神色似乎有些許凝重。
樓畫微一挑眉:
“周野望,什麼人,什麼回來了?說清楚。”
但誰想,聽樓畫問起這個,老皇帝又突然沒了聲音。
凡人的壽命並不長,老皇帝已年近古稀,算著也沒幾天活頭了。
他稀疏的白發有些散亂,臉上滿是時間帶給他的瘢痕,大約是真被折磨怕了,老家夥身材枯瘦,明亮華貴的龍袍也無法為他多添生機。
就像是一隻在人間遊蕩的鬼。
他頓了很久,一動也不動,就在樓畫以為他是有什麼瞪著眼睛睡著的絕技時,這人又突然反應很大地重重拍著案幾:
“他不過一個禍亂朝綱的亂臣賊子!朕殺他有什麼錯!賤民、孽畜!活著心術不正,死了還敢謀害天子,朕要讓他碎屍萬段,永世不得超生!”
老皇帝這前言不搭後語,活像是得了失心瘋一般。
他揮舞著桃木劍在屋子裡胡亂戳著,最後兩腿一蹬,流著涎水累癱在地,什麼話都說不出了。
樓畫冷眼看著,直到剛才的老太監一驚一乍地請了禦醫過來把老皇帝安頓好,這才得空將樓畫和秦東意引出宮殿。
老太監在宮中混了多年,眼力見多少還是有些的,他也看得出眼前這二位並非普通人,因此對他二人的態度恭敬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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