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下, 出來吧。”
這一聲把樓畫嚇了一跳。
他剛才原本就準備去找霧青的,結果就看見秦東意從屋子裡出來了。
所以,也不知是好奇還是其他什麼原因, 他鬼使神差地又在樹上坐了下來,還想偷聽一下清陽山那群臭道士在說什麼,結果他的靈力被隔音結界擋得死死的,一點點都聽不見。
直到剛才這好看道士和那個姑娘路過, 樓畫才聽見他們似乎在說暗香穀和霧青。
但還沒等他聽個所以然,那姑娘就走了, 隻剩站在樹下的這人,還有那句問話。
樓畫不是很想在外人麵前露麵, 而且大半夜在樹上躲著, 他解釋不清, 也懶得解釋。
他摩挲著手指,片刻,想到了一個好主意。
樹下的秦東意從剛才就察覺到了響動。
但他問出那句話後,許久也沒有動靜。
秦東意微一挑眉, 抬眸望去, 結果隻見眼前撲上來一抹白色。
秦東意愣了一下, 也不知想到了什麼。
但很快他就回過神來,也看清了,那是一隻通體雪白的鳥。
白鳥撲騰著翅膀, 似乎是從樹上掉下來了,直直摔到了地上。
他從地上掙紮起來, 委委屈屈地叫了一聲, 而後單足跳到了一邊的大石頭上。
這白鳥生的有些像長尾山雀, 隻不過比山雀大很多, 多了羽冠,尾羽也要更長更華麗。
他一雙眼睛是紅色的,此時眨了眨眼,歪歪頭看著秦東意,還衝他翹起了自己一邊的爪爪。
秦東意眸色漸深。
他在大石頭前半跪下身,垂眸看著白鳥,眸色有些悵然。
過了一會兒,他看著白鳥翹起的爪子,問:
“受傷了?”
蠢道士,鳥怎麼能聽懂人話。
樓畫在心裡罵了一句,但即便如此,他也不知出於什麼心態,還是低低叫了一聲,努力把爪爪伸向他,給他看自己的傷口。
秦東意伸出一根手指,把白鳥的爪子托起來,看見了它腳腕上一道小小的刮傷,大約是被樹枝刮到了。
秦東意有些出神,半晌,他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隻彎唇輕輕笑了一下。
隨後,他用指腹虛虛撫過白鳥腿上、那處再拖一會兒就該愈合了的小傷口,順手幫他治好了。
溫熱的靈力拂過,樓畫愣了一下。
他抬頭看著秦東意,不自覺地微微屈起爪,像是握住了他的手指。
他變成鳥裝作受傷了,原本是想糊弄糊弄這臭道士,讓他彆糾結樹上的人了。
但沒想到,這人居然會幫他治傷。
樓畫有些出神。
而就在這時候,對麵的人突然抬手,看那動作,竟是想摸摸他的頭。
大膽!
意識到這點,樓畫忙歪頭躲開,隨後鬆開秦東意的手指,往後跳了兩步。
秦東意的手頓在了那處,
而後,他微微蜷起手指,重新垂下了手。
他看著眼前的白鳥,微微彎唇,像是衝他笑了一下。
很像他。
但不是他。
眼前的人起身走開了。
樓畫眨眨眼,歪著脖子看著那抹煙青離開的背影,有些出神。
這臭道士,還挺溫柔。
原以為這是個冷冰冰的無聊道士,但沒想到,他是會笑的。
隻不過,樓畫不太喜歡他看自己的那種眼神。
那眼神溫柔歸溫柔,但總讓樓畫有點不舒服,就像是……
就像是他透過他,看見了什麼彆的人。
愛屋及烏的溫柔,樓畫並不喜歡。
所以,他沒等那抹煙青消失,便展翅飛向了另一個方向。
霧青的木窗半開著,屋內燭火搖搖晃晃,他人在桌邊坐著,像是還在等什麼人。
過了一會兒,窗外傳來一陣撲騰翅膀的聲音,霧青微微睜大眼,下意識看向聲音來處。
果然,一個渾身雪白的鳥從半開的窗戶中鑽了進來。
隨後,白鳥落在屋中另一把椅子上,華光流轉間,重新變成了樓畫的模樣。還是往日那副沒個坐相的樣子,橫著躺在了椅子上。
“玉骨教說是要我們幫忙困死那群道士,那那個燎鴦,可有把計劃告知與你?”
樓畫也不浪費時間,一進門便直接問道。
“沒有。”霧青起身衝他行過一禮:
“她隻說,等到了合適的時機,自會告知。”
“看來,玉骨教的人不僅沒有道士好看,連基本的誠意都沒有啊。這要我如何高高興興地幫他們做壞事?”
樓畫歎了口氣:
“我今日去山上看了,山上有幾處法陣,具體不知道是做什麼的。還有,清陽山那群人似乎也不完全是蠢蛋,他們大約也有自己的目的,至於目的是什麼,就不得而知了,多少防著些吧。”
霧青應了一聲,沒多說什麼。
樓畫微微眯起眼,打量著霧青的神色。
過了一會兒,他突然輕笑一聲,毫無征兆地問:
“小瞎子,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聽見這話,霧青明顯一愣。
他微微蜷起了手指。
霧青確實有很多事情瞞著他。
此時東窗事發,霧青難免有些緊張。
當年,在樓畫涅槃之後,他交代了暗香穀所有的人,誰都不許提起以前的事,就當樓畫是和以前那人沒有半點關係的、新的尊上。
甚至除了暗香穀的人,外界誰都不知道樓畫回來了。
霧青也自然從來沒有跟樓畫提起過以前的事。
他有自己的私心。
他知道樓畫以前經曆過多少事情,那些事想起來不一定會讓他開心,甚至會讓他再一次經曆那種痛苦。而現在的樓畫健健康康,不會再被幻覺折磨,也不會被負麵情緒壓得喘不過氣,他身邊的人都對他好,沒有背叛和拋棄,完全是樓畫本應該有的模樣。
恣意又張揚,隨心所欲,天不怕地不怕,什麼都不在乎,也沒有什麼人什麼事能牽製他。
至於秦東意……霧青更不想他記起來。
說他自私也好,過分也罷。他隻覺得樓畫對於秦東意的愛太沉重,沉重到會傷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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