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走的時候,愛立還叮囑他道:“等我回來做飯,這邊東西你不熟,彆想著動手。”
謝林森忙應下,等哄走了愛立,忍不住輕輕吐了口氣,可真不容易,愛立竟然會懷疑這套首飾是他偷來的,她腦子可真能想!
就是她都想到是不是他偷的,這麼不靠譜的一種可能性,都沒有想過這會不會是奶奶送她的?
其實不僅是愛立,就是他初看到匣子裡多出來的首飾的時候,也有些意外。這一套首飾,已經很能表明奶奶的態度,但是先前的傷害已經造成,說修複關係已然沒有多大的意義。
事實上,大概也是不可能的。
倒不如就這樣兩邊含混地處著。謝家長輩傳承下來的東西,芷蘭那邊可不少,愛立隻有他這次帶過來的兩樣,其中一樣,還是他媽媽留給他的。
他私心裡是希望愛立能把這套首飾留下來。
愛立這邊還好糊弄,她對謝家的情況不清楚,他說什麼,她大概也就信什麼。但是樊鐸勻不一樣,小時候他們是一起在泥地裡打滾的,謝家的事,鐸勻心裡頭門兒清,等他晚上回頭,瞅一眼,心裡大概就有了數。
這樣的首飾,可落不到自個手裡來。謝林森正琢磨著法子,忽然想起來,和珩哥約好了,下午再過去一趟。
現在首要的問題,是解決那個姓朱的家屬造謠的事。謝林森看了一下時間,已經一點半,立即起身去派出所找江珩。
江珩看到他來,立即就起來迎了兩步,把今天的案子和他詳細說了,等說到朱自健下藥的事,謝林森道:珩哥,愛立說這個藥應該是被李柏瑞銷毀了的,她的意思也不想連累到李柏瑞,這件事情你覺得怎麼處理合適?”
江珩道:“這件事我剛才就跟進了,如果找到藥物的來源,確定是朱自健或其家屬購買的,就差不多能定案。”
謝林森點點頭,“麻煩珩哥。”
江珩擺擺手,“你跟我客氣什麼,我也不過是秉公辦案,再退一步說,就是看在鐸勻的份上,小沈同誌這邊,我也會儘心儘力管的。”頓了一下和他道:“就是沒想到,最後鐸勻娶的是你三叔的女兒。”
謝家這邊,明顯還知情了,不然林森不會到沈愛立這邊來坐客,對她的事還這麼上心。
謝林森笑道:“我也沒想到,一開始我還朝鐸勻打聽愛立來著,他直接回我說不認識,無可奉告!後來才告訴我,和愛立倆個是中學同學。”就是這事巧的,估計在三嬸眼裡,還以為是三叔給愛立介紹的鐸勻。
江珩忽然想到段嶼白和他說起過程家的事,問林森道:“我聽說,最近你三叔的連襟被審查,這一關怕是不好過,對你三叔沒什麼影響吧?”
江珩說的委婉了些,段嶼白在信裡和他說,都慧湘的丈夫被擼職是肯定的,大概率還會被扣上帽子,上頭對他的事很看重,聽說他寫的那篇文章被領導點名批評是“毒草”。
謝林森沒有問他聽誰說的,左右這一件事在京市不是什麼秘密,搖頭道:“不知道,”頓了一下,覺得自己的態度有點生硬,又補充道:“應該沒什麼影響,我三叔一向不過問程家的事,就是三嬸最近跟他鬨得凶。”
江珩笑道:“能理解,這種時候,兩邊都是親人。”
謝林森點頭。
其實他剛才沒有和江珩說實話,本來程家的事是影響不了三叔的,但是三嬸為了幫自己妹妹,又是給程攸寧介紹對象,又是跑前跑後地找人把她妹夫撈出來,他估摸著,三嬸在外頭怕是沒少給人許諾、打包票。
不然,程攸寧和蔣帆的婚事不會這麼順利,她現在話說的容易,等後麵人家真找你兌現了,還不是都落到三叔頭上來,怕是三叔都得焦頭爛額。
但是這些事,不是他一個隔房的侄子能管的,左右以他爸爸的功勳,庇佑老太太晚年是沒有問題的,他自己也在軍隊裡,摻和不到這些事情上來,隨著三叔和三嬸折騰吧!
江珩又問謝林森道:“聽鐸勻說,你前頭在戰場上負了傷,恢複的怎麼樣?這次過來,除了看望小沈同誌,還有沒有其他的計劃?需不需要我幫忙的?”
“恢複的還好,準備近期歸隊了。”又道:“宜縣這邊還有一個我們剛轉業的同誌,是和我一起從戰場上下來的,他情況更嚴重些,就辦了轉業,我這次來,順道去看看他。”對於安少原的轉業,謝林森每每想起,還覺得有些遺憾。
特彆是安少原在最後,竟然要求領導按規矩來,不要給他特殊待遇。如果沒有楊冬青在家屬院裡瞎攪和,安少原原本會有一個更好的前程。
江珩聽說是和他一個戰場下來的,問道:“傷到哪裡了,需要轉業?叫什麼名字,我看我認不認識。”
“腳踝中了子彈,轉業前是連長,現在轉到宜縣商業局了,叫安少原。”
這個單位,對以連長級彆轉業的軍人來說,比較一般。江珩思索了下,並不曾聽過這個名字,笑道:“那行,你走之前跟鐸勻一起來我家吃個飯,你既然到漢城來了,可沒有過門不入的道理。”又望著他笑問道:“要不是為了小沈同誌,你這回到漢城來,是不是都不準備和我打聲招呼?”
謝林森笑笑。
江珩道:“行吧,我還要回局裡,不和你多說,你走之前記得去我家裡一趟。”
謝林森跟著他一起從派出所出來,看著江珩騎著自行車走了。謝林森想著晚上樊鐸勻回來,就直接去附近的供銷社買了一瓶酒,又去國營飯店定了倆個菜,免得愛立下班回來,手忙腳亂的,今天光單位的事就夠她忙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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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立這邊確實夠忙的。下午一到單位,就先去了保衛部,看到李柏瑞也回來了,心裡才放下了心,和他道:“柏瑞,真是對不住,又給你添了許多麻煩。”
李柏瑞溫和地笑道:“都是朋友,愛立你不用客氣,能幫上你的忙,我心裡也很高興。”他確實為能幫上愛立而高興,這是序瑜最好的朋友啊!
頓了一下又和愛立道:“我私下問了雷大年,說這回他們所長重視的很,朱自健可能會被當做這片區的一個典型,如果是這樣的話,事情追溯下來,程廠長那邊怕是也得擔乾係。”
愛立知道,這是江珩幫的忙,和李柏瑞漏了兩句江珩來,想著,他到時候麵對程立明或者是顧大山的時候,心裡有個數,也好應對下。
李柏瑞聽她提了江珩的名字,立即就悟了過來。他估摸著,馬鑫朵那邊,派出所定然是能處理好的,這回就算程立明出麵,也沒有用。
等愛立回到機保部,就被齊煒鳴喊到了辦公室,說的也是馬鑫朵的事。
“愛立,朱自健家屬的事情,你不用擔心,我和陳主任已經報告了徐廠長,他當即就去找了劉書記,哦,對了,劉書記由第一書記轉為黨委書記了。”
愛立有些意外,這是黨組織上會調查程立明的意思?
要真是這樣,程立明可不經得住查。不然當初朱自健就不會從車間副主任被調到保衛部,而是應該被辭退,後麵也就不會發生集體財物被偷盜的事。
單從朱自健這件事情上來說,程立明是負有包庇、縱容和識人不清的責任的。
這可真是意外收獲了,雖然她和程立明從來沒有明麵上的衝突,但因為中間梗著一個朱自健,程立明對她大抵多少是有一些意見的。從前頭壓著她轉副主任的申請,一直不批,就能看出來。
愛立真心實意地和齊煒鳴道謝,“謝謝部長,您和陳主任真是為我的事操了很多心。先前我升職的事,也是您和陳主任幫忙。”
還有劉書記,她能夠入黨並順利轉正,劉書記也幫忙很多。而她自己,到目前為止一瓶罐頭、一兜水果都沒給人送過。
齊煒鳴搖頭笑道:“這是我們職責內的事,你不必多想,把自己的本職工作做好就行。”
說到這裡,齊煒鳴又道:“前頭說手冊學習考核的事情,兩位廠長都是答應的,你和工會的孟小蔓對接下,讓她幫忙統計下製造科和咱們部門的助理及以上的工程師,看誰願意來給技術員們上課。這活兒她做熟了的,還是麻煩她來。”
愛立忙應了下來,臨走的時候,齊煒鳴又和她剖心置腹地道:“你心裡不必有壓力,這是廠裡會為你作主。你還年輕,遇到一些挫折是難免的,我們年輕的時候,也遇到過很多想都沒想過的挫折,熬過去就好了。”這次對愛立來說,其實是強權的壓製。
她一開始的反抗或許是一種無知無覺,並不知道其中的利害關係,但是事情演變到如今的局麵,她再遲鈍也該反應過來,這時候她的意誌力若是弱些,選擇妥協,或者就此憤世嫉俗,也是極有可能的。
這兩種可能性,齊煒鳴都不希望在她身上看到,這是他、陳立嚴和劉葆樑都看好的後輩,極有可能是他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