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城這邊,葉驍華也急得不得了,眼看愛立都走了四五天了,仍舊一點消息都沒有,周五中午又跑了一趟國棉一廠。
序瑜一見到他,就知道還是為愛立的事,和他搖頭道:“沒有,一點消息都沒有,我先前聽說黎族那裡,十幾年前還是刀耕火種的地方,彆說電報了,就是通信都不容易,以前樊鐸勻一去那邊,愛立就好些天都收不到他的信。”
想了想,序瑜又和他道:“不然,你去紡織工業局那邊問問,她表哥林亞倫在那上班,現在樊多美肯定已經過去了,林亞倫差不多也該回來了,他應該請不了那麼長的假。”
葉驍華道了謝後,就立即去了紡織工業局,他出示了工作證,紡織工業局的人聽說是林亞倫的朋友,就和他道:“他是請了一周的假,估摸這倆天就能回來了,要不你留個地址,我讓他回來就去找你?”
葉驍華立即把地址留了下來,想到林亞倫並不認識他,可能對他的來訪不會上心,又在後麵標注了下“詢問愛立和鐸勻”。
那人立即道:“問沈愛立同誌的啊?那行,等你回來了,我讓他立即去找你,葉同誌你儘管放心!”
葉驍華笑道:“同誌,你也認識沈愛立嗎?”
“算不上認識,跟著亞倫一起去她們單位,聽了一次她的試製彙報,亞倫平時就愛和我們炫耀,說自己有一個厲害的表妹,那次報告會回來,我們都慫恿他把優秀人才往我們單位吸引吸引呢!”
葉驍華聽他說起林亞倫口中的愛立,忽然都有些羨慕起林亞倫來。可以縱意地和彆人談起她,炫耀她的成績,為她感到驕傲。
等葉驍華晚上回家,徐學鳳問他道:“驍華,愛立那邊有消息嗎?要不要讓你爸給那邊市裡打個電話問問?”
“好!”
徐學鳳愣了一下,確定他剛才真得說了一個“好”字,又試探著問道:“那我現在給你爸打個電話。”
“謝謝鳳姨!”
“哎,沒事,沒事!我這就去。”徐學鳳起身去打電話的時候,人都是懵的,她剛才不過是看著他有些著急的樣子,話就脫口出來了。說完就後悔了,以為驍華又會和以前一樣嘲諷她,說她公器私用之類的,沒想到他竟然應了下來。
他從來不願意向他爸開口的,這還是她進這個家門以來的頭一回。
心裡一時五味雜陳。
忙撥通了王學成的電話,“哎,學成,是我,愛立那邊還沒有消息,你好不好幫忙問一下?哎,是,瓊山縣,黎族那裡,哎,好,等你回來說。”
等掛了電話,徐學鳳和他道:“你爸說,他現在就來問,就怕那邊下班了,不一定打得通,最遲明早上,也給你問一下。”
“嗯,好!”
一直在一旁玩玩具的小驄,忽然跑過來問道:“哥哥,愛立姐姐是不是出事了?”
葉驍華搖頭,輕聲道:“不是,是她丈夫出事了。”
小驄又問道:“那你要不要去幫忙?你要是去的話,把我存的零花錢,一起帶給愛立姐姐。”
“好,等我回頭去的時候,和你說。”
小驄立即就放下心來,接著去玩玩具,徐學鳳看著小驄,忽然就想起來最近驍華還要和秦家姑娘相看的事來,問道:“驍華,你最近忙著愛立的事,秦同誌那邊要不要往後推一推?”
葉驍華搖頭,“不用,是下周三中午吧?我會準時去的。”
“哎,是的。”徐學鳳見他願意,也就沒有再說,老王和老太太那邊,現在都急著驍華成家的事,越早越好吧!
很快晚飯好了,三個人安安靜靜地吃了頓晚飯。
徐學鳳不時看兩眼驍華,總覺得他最近變了很多,包括和她說話的語氣,對待相看這件事的態度來,明明看著都是朝好的方向發展,但是她心裡總覺得有些不得勁。
又說不上來個所以然來。
晚上,王學成回來說,電話沒有打通,明天再打打看,葉驍華也沒有說什麼,隻是和他爸點了點頭,就一個人回房去了。
徐學鳳悄悄和丈夫道:“你覺不覺得,驍華最近變了很多,不和你急眼了?”
王學成最近也忙得很,早出晚歸的,沒怎麼注意這個早已成年的兒子,聽妻子這麼一說,也覺出味兒來。
就聽妻子又道:“他看著像是變好了,就好像按照我們希望的樣子來了,但是整個人都沒有了以前的那種,怎麼說呢,張揚肆意?”似乎情感不是那麼濃烈,性格也沒有那麼棱角分明了,整個人都溫和了很多。
王學成也知道是這麼回事,和妻子歎道:“都是有這麼一個過程,人都是要成長的。”
徐學鳳又低了聲音道:“我今天問他,相看的事,要不要往後推一推,他說不用,他會準時去。你知道的,樊同誌這回怕是難說,我想著他和愛立可能……”
王學成知道妻子沒說出口的意思,“不會,他先前說他和愛立隻會是朋友,他這話既然說出來,心裡就是有抉擇了,這孩子彆的不靠譜,人品確實沒得說,不會乘人之危的。”
徐學鳳點點頭,“行,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這邊就接著托人給他介紹。”徐學鳳知道老太太那邊怕是隻剩一年的時間了,他們父子倆都想讓老人家了了心事。
雖然這事兒急,到底也是結婚這樣的人生大事,再急也不能馬虎,不然回頭促成了一對怨偶,那可真是耽誤孩子一輩子了。
第二天一早,徐學鳳還沒出門,王學成就給家裡打了電話,說在山上找到了一支樊鐸勻的鋼筆,人可能在山上,目前正派人上山救援。
徐學鳳中午就跑了一趟航測局,把這消息告訴了葉驍華,“哎,驍華,樊同誌肯定沒事,你先好好上班吧!”
葉驍華點點頭,“謝謝鳳姨。”
***
此時黎族這邊,山腳下的人等到了十點,才有一隊下來,說是發現了山洞,但是裡麵並沒有人。
這一隊有幾個樊原帶過來的士兵,比較有經驗,還在周圍仔細檢查了下,沒有發現任何生活痕跡。
和樊原報告以後,略作休整,又去支援另外兩隊。
很快第二隊也下來,說山洞裡麵黑漆漆的,也沒發現人,倒是發現了殘骸,可能是建國前留下來的,像是被狼之類的大型動物咬死的。這一下,等在山腳下聽消息的村民,立即打消了以後去找這些山洞的想法。
多美這時候看了眼愛立,愛立立即握住了她的手,倆人都知道,這時候,隻有她們能體會到彼此的心情。
最後一個,在現在還是希望。
而希望和絕望之間,隻是一句話的事。
就在這時候,半山腰上忽然傳來士兵的喊聲,“首長,人……找到了,有……有倆個,快安排車……要搶救……搶救!”
風很大,但是下麵的人仍舊斷斷續續地聽了個大概,樊原眼睛一亮,胸口因激動而劇烈地起伏了兩下,立即往前走了一步,朝半山腰大聲回道:“好!好!好!”三個好字都像是撞擊到了山體,回音震得人耳朵都“嗡嗡”的。
多美轉身抱住了愛立,倆個人都沒有說話。雖然隻有短短的幾天,但是每一天,對她們來說都度日如年,一顆心像泡在了油鍋裡一樣,備受煎熬。
這一句“人找到了”,倆人都立即像溺水的人抓到了可以活命的樹枝一樣,可以大口地呼吸,身邊的風好像吹送來了空氣裡花朵和青草的清香,才聽到遠處田地裡的老牛慢悠悠地“哞哞”的叫聲,才猛然發現身後村莊裡的炊煙已經嫋嫋升起,頭頂上的日光耀眼刺目,提醒田間地頭的人,該回家吃午飯了。
山洞裡,樊鐸勻正勉強支撐著和救援隊交流,將基本情況交代以後,從他們口裡得知樊原和姐姐,以及愛立都來了,樊鐸勻昏沉沉的腦子立即就一激靈。
他原本答應她十天之內就會回去,沒想到拖到了十二月,還困在山上。
每天看到太陽降落,他都憂心忡忡,擔心她會不會等得著急了,全然沒想過,她竟然在幾天前就已經到了這裡,此刻就在山腳下等他!
心裡一時又愧疚又慶幸,愧疚讓她這樣擔心、著急,甚至不遠千裡,跑到黎族這個地方來,她頭一次來,中間還不知道要費多少波折。慶幸的是,他到底能活著下山,以後還有許許多多的日子,彌補她的這一份千裡尋夫的深情厚誼。
樊鐸勻立即和救援分隊的同誌們道:“同誌,麻煩你們帶我下去,我現在還能走得動。”
因為到了中午,等在山腳下的很多人都回去吃午飯了,衛兵也勸樊原回去吃了飯再來,樊原擺擺手道:“給我拿一個窩窩頭就行,我等著人下來。”到底是他的親孫子,雖然性子軸,但是一家子爺孫,打斷骨頭連著筋的,平時孩子們折騰折騰就算了,真到了這時候,他也焦心的幾夜沒睡好覺。
想著,這回無論如何,得將人拘在身邊看著了。
樊多美倒是看了他一眼,過了一會,士兵也遞給她和愛立一人一個窩窩頭,多美倒沒推辭,接了過來,遞了一個給愛立,“先稍微填點肚子,你這幾天熬得很了,人受不住。鐸勻一會就能下來了,看到你這樣,還不知道怎麼心疼。”
愛立接了過來,“沒事,姐,我就是氣色差點。”話音剛落,就看林亞倫背著背包,朝這邊走來,忙問道:“哥,你怎麼回來了?”昨晚就說好,讓他今天先一步回漢城的。
林亞倫撓撓頭道:“我去鎮上拍了個電報,和單位說再遲兩天回去-->>